这又不是一般的菜,哪有推辞的道理。
就连张庖人也看向了他,程相公是个老饕,还曾夸过他做的鸭子味好。
程相公指着面前油纸包里剩下的酱肉说道:“孙官人切不可多想,我只是贪嘴多吃了这酱肉,张庖人做的五珍鸭,实在是吃不下了,这才让与他人吃。”
孙官人也是好吃之人,要不然也不会费了这么多银钱,请来张庖人,他看向那酱肉,用油纸垫着,不是酒楼里的吃食。
等看清后,只见那酱肉,色泽红亮,还散发着香味,便向程相公讨了一块来吃。
肉有些凉了,但入口软糯,孙官人吃了一块,就问是从哪家熟肉铺子买的,他竟不知沂州多了一家这样的铺子。
“从一小女手中买来,这叫瓦罐酱肉。”程相公答道。
席上众人都想尝尝,程相公想着明日那小女还过来,就让酒楼里的人拿去后灶蒸热即可。
后灶里的案首见是程相公让热的,这油纸包不好上蒸笼,就给换了个讲究的碟子。
谁承想,酒楼里新来的上菜伙计,把这碟酱肉混在了其他菜里,给二楼的客送了过去。
这客不是旁人,正是吴相公,他坐在上首,坐在下首的是刘同知,鲍通判等人,吴相公本不想来,但鲍通判请了几次,再不来,怕是要拂他的面。
阁子里叫的还有弹唱的姐儿,席上招呼了几位女妓来劝酒。
“知州大人,这姜娘子可是这酒楼里的行首,人家劝酒,你怎好不喝。”鲍通判打趣道,又言明这姜行首是好人家出身,在酒楼里只卖艺,和旁人不同。
吴相公不习惯女子贴自己这般近,坐立难安,又不得不吃酒。
姜行首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似的,离他远了些,从碟子上夹了一块水芹放在吴相公的碗里,小声说道:“相公别一味吃酒,当心烧口。”
吴相公眼前闪过一抹白,反应过来,才意识到那是姜行首的腕子。
姜行首,生的不俗,身上没有旁的女妓那种黏糊劲,她坐在椅子上,腰肢也不软,带着纤瘦坚韧之感。
就好似这不是酒楼,而是她的绣阁,头上也没攒花,只是插了两根梅花银簪,衬的她的发髻,乌的像墨一般。
上身穿着青杭绢衫子,下穿绿绸裙儿,这般素净,让她在一众颜色女妓中,显得格外出挑。
吸引人的更是她身上的这种气质,只默默地坐在一旁,不像别人那般轻佻妩媚,她脸上甚至还带着怯怯的不安感。
“宋家酒楼,何时有了这道菜?”
席上有人吃了酱肉,觉得味美,正要喊人来问话,就见有人进来请罪,说是上错菜了。
刘同知也吃了这肉,说道:“这碟子肉与我等吃,你再给他们上一碟就是。”
“同知相公有所不知,这碟肉不是咱酒楼的,是程相公自个的,没想到新来的人给弄错了,还请相公们见谅,如今那边的人来讨要……”
“一碟肉,值当个什麽,还让人过来讨要。”说话的是张录事,他是过来陪席的,坐在末尾。
“你说的程相公,可是字仲远的那位老相公?”
吴相公毕竟是当官之人,刚到沂州,就去拜访了这位致仕的老相公。
“回知州相公的话,正是这位老相公。”要不然他也不敢得罪知州,通判老爷们,来这讨要那碟子肉。
酒楼里的管事赔着小心,恨不得跪下给他们磕个头。
吴相公见果然是这位老相公,连忙从位子上站了起来,问管事是哪碟子肉,他与老相公送过去。
酒楼里的管事哪里晓得,只一个劲的用袖子擦头上的汗,让跪在地上的人,去给知州相公认菜。
“裕之兄,应当是这碟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