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怕蛇了?”
宫雾怔着没回答,姬扬低头把她的手牵好,领着她继续往前走。
月色很暗,偏僻道路里并没有灯,沿路黑到伸手不见五指,仅仅能看见他手中那盏暖色的灯。
“今天又死一次,很痛吧。”
“死其实就痛一瞬间,”宫雾任他牵着自己走,小声道:“反而是活过来要疼很久。”
她守着这秘密有些难耐,还好一切都可以说给他听。
五感恢复时的蜂鸣声,肌肉重新愈合时瘙痒又刺骨的痛感,以及听见自己骨头嘎嘎直响时的奇异感。
她声音很小,像在讲无关紧要的事。
姬扬听了很久,眼看着走近那塔尖光秃秃的锁灵塔了,停下脚步,给宫雾塞了一颗蝶花糖。
宫雾好几年没吃到这颗糖,接过时眼睛亮亮的吃了,甜到愉悦的微微眯眼。
“怎么突然有糖吃?”
因为心疼你。
姬扬不言,耐心等她吃完了再走。
宫雾被甜的笑眼盈盈,半开玩笑地喊了声江江哥哥。
姬扬眉毛一扬,作势要敲她脑袋。两人笑成一团。
那还是孩提时代的小玩笑。
宫雾小时候学说话很慢,管师父叫师糊糊,管师兄叫江江。
姬扬两个字读快了就这样,涂栩心还乐得看他臭脸,扔块大姜根给姬扬逗着玩。
姬扬小时候睚眦必报,宫雾管他叫江江,他就管宫雾喊咕咕。
两孩子闹起来有时候还互相挠脸,惹急了师父就悄悄给姬扬两块蝶花糖,让他哄哄师妹。
后来姬扬有了自己的单薄份例,偶尔也会拿去买糖。
大家都过得日子清贫,吃肉吃鱼全看入谷求药的人是否出手阔绰,日子时好时坏。
两人回忆到这里,更想念早已是家人的师父。
守门弟子接过纸笺,这才开印放人。
厚重铜兽门向外一开,宫雾扒着门往里看,长长喊道:“师——父——”
“饿瘪了?”姬扬也往里瞅:“人呢。”
宫雾又要喊,涂栩心飘飘然迈步出来,一身素衣滚的都是脏印子。
“你们可算来了,”他惨惨道:“我蹲大牢蹲到一半,眼瞅着天井上那镇塔的珠子都被人撬走了,也不知道该出来还是不出来。”
再往回走,虽然还是野草荒芜的小路,还是乌黑一片的夜,三个人一起往回走,好像什么都不可怕了。
他们和他讲今日谷里的厮杀,师父听得很入神。
“难怪会接我出来。”
“诶?”
“他们可能觉得,我哥哥没有死,是去了魔界。”
涂栩心望了一眼天上的浊云,转头看向宫雾。
“谷里有律,弟子升入瑶光境才能出谷历练,我很少和你讲这些。”
“人间各大门派你都清楚,在隐秘暗处,还有妖界和魔界。”
不同领地有不同的暗钥密诀,以至于正道中人想要出手围剿,也很难寻着门道。
宫雾听得好奇:“师父去过魔界吗?”
涂栩心停顿几秒,老实承认:“跟我哥哥去过。”
“那个不是重点——”他一摆手,又道:“据小道消息,魔界一南一北,各盘踞着两股势力。”
“南有悲骨渊,北有魂阙,走的路子完全不同。”
“南边那个类似山贼流寇占山为王,做事蛮横霸道,有时候像苍蝇一样到处找肉叮。”
“北边嘛……”涂栩心正色道:“特别低调,低调到像是不存在。”
姬扬很少参与闲聊八卦,此刻来了兴趣:“南北都有魔尊,会不会抢地盘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