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里的夜，幽远而宁静。丛可林蹲在墙角吧嗒着旱烟。尹氏将孩子们哄睡后，拿起针笸箩和上午丛可林被弄坏的衣服对着煤灯缝了起来。灯芯不时噼啪跳动，丛可林的烟袋上烟丝燃烧的红点儿忽明忽暗，青烟袅袅，似雾般的影子爬上了土墙，渐渐消失。丛可林使劲儿地吧嗒了一口，吞进肺里，又长长呼了一口气，闷着头说：“这半个月，你把衣服拾掇拾掇。冬衣提前备一下，给孩子们多加点儿棉花。我要上两趟山，备些吃食，再去地里拾掇拾掇。”丛可林将眼袋在脚上磕了磕，站起来，“等二嫂子出了月子，咱们两家一起去东北。”
尹氏默默地缝着衣服，一针一线。丛可林垂着头进了里屋，又折出来：“那些书都带着吧。果儿四岁了，来年该认字儿了。”
尹氏将线打了个结儿，用牙齿咬断，将线放回针笸箩里：“放心吧，我都会弄好的。”
这几日，丛可林天天背着箩筐带着果儿上山下地。只要是能吃的，通通带回来，晒成干儿的，磨成粉的。尹氏在家也是忙个不停。
傍晚，丛可林和果儿背了两筐满满的野菜回了村。今天这爷俩是开心的，因为丛可林猎到了一只兔子，而果儿在小河里捉了十几尾巴掌大的鱼。丛可林盘算着，兔肉做成肉干，鱼可以腌了晒成咸鱼干。那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还有一张兔皮，可以给二妮儿做个马甲。
“果儿他爹！”身后不远，二哥扛着一根木头喊了丛可林一声。二哥是丛可林二伯家二堂哥。长丛可林八岁。丛家这一辈人口凋落。只有哥儿仨，大哥和二哥都是二伯家的。大堂哥早一年去了东北。二堂哥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老大13，老二11，老三八岁。二嫂这又刚生了个宝贝疙瘩。堂哥本是欢喜得很，没想到土匪一来，嫂子受了惊吓，再没了粮食，奶水不足，也是艰难，
“哎，二哥”丛可林停下脚，“嫂子快出月子了吧？”
“嗯，后天呢。”二哥追上来，“准备咋样儿了？”
“正备着呢。”丛可林掂了一下肩上的野菜和手里的兔子，又从儿子手里接过鱼，分了一半儿给二哥，“给嫂子补补吧！”
“不错，不错。”二哥憨憨地笑了，“我琢磨着，你嫂子刚出月子，身子虚，我打个推车。”说着拍了拍肩上的木头，“一会儿饭后来帮衬一下，你手艺好，咱能快点儿。”
“行，二哥。吃了饭我就过去。”丛可林毫不犹豫。
“这天儿啊，一天天的就冷了。关外不比咱关里，咱俩得赶在下雪前找到落脚的地儿啊……”兄弟俩商量着就向村子里走去。
这一天，天气真不错！天干净得仿佛洗过。丛可林检查着扁担上的物品。石桌上摆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和箩筐。尹氏抱着大妮儿走了出来，眼睛红红的。丛可林走过去帮妻子将额前碎发掖在耳后：“到那面我给你建个大屋，再盘个大炕！”
尹氏噗哧笑了，放下大妮儿回身将门关好。
果儿从外面跑了回来：“爹，二伯准备妥了，问咱们啥时候动身呢！”
“这就走。”说着丛可林将一口锅背在背上又拾起了一个大包袱。
“他爹，”尹氏一把拽住丛可林，“我来，你这是要累死呀！”
丛可林拍了拍妻子：“你还得抱二妮儿呢。”说着不由分说将包裹背在肩上。
尹氏见状也不再多说，拿了一个大筐，上面又加了一个大包背上了。果儿也学着娘背了一个筐，上边放了一个小包袱。引氏一手抱着大妮儿，一手拿起最后一个小包袱。果儿见了，抢过来拎在手上。
丛可林看着妻女，又看了看儿子，挑起扁担：“走，出发！”说着率先出了院子。
走出院子，行了几步，一家人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转回身。尹氏说：“他爹，你还没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