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宁当晚住在了宿舍,舍友都不在,整层就斜对面和顶头那两间住着人。
她还是跟张姐说了一下,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哭,但是没有出声,张姐没听出来。
挂了电话她开始铺床,卷好的铺盖又要摊开,她的褥子很厚,和被子枕头是一套,面是桑蚕丝,里是长绒棉,枕头里最讲究,有荞麦、黍子和决明子。这样的还有好几套,全是外婆做的。
外婆原是要给她准备嫁妆,老家旧时在女子十几岁的时候,有做被子备着陪嫁的习惯。
许听宁那会儿高二,捧着练习册表示她才不要嫁人呢。外婆说你可不要跟你妈妈学,你不嫁人想干什么。许听宁说我想读书,上Z大。
外婆想了想,笑着说,那如果嫁人不耽误你上学,我们听听想嫁谁呀。
许听宁嗯嗯啊啊说要上学了,背上书包跑出家,楼下香樟树旁,少年身影清瘦挺拔。
“霍涔,你又翻墙啦?”
“昂,不然怎么等你。”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个时候总会有些莫名的高兴。
后来外婆去问了Z大宿舍床铺的尺寸,把陪嫁的被子改成了宿舍用的铺盖。
许听宁铺着铺着大哭了起来,她怕人听到就把头埋在被子里,等哭够了才觉得自己好蠢,湿乎乎的,还怎么睡。
但她低估了外婆手工被子的舒适度,她流完了眼泪,流口水,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时手抚摸在肚子上,只记得好像做了一个关于中学的梦,具体细节什么一概忘了,只留着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的心情。
许听宁懒懒躺在床上,看着鱼肚白的天,继续抚肚子,没一会儿有人来敲门,斜对面寝室一个医学院的女生,说昨晚听到门响,过来看是不是有人在。
女生无聊坏了,说整个假期这一层楼就住了她和顶头另一位女生,那位天天玩网游,昼伏夜出,时间对不上。
“我看你作息挺好的,起这么早,一起去食堂吃个饭?”女生真诚邀约。
许听宁肚子应景地小声咕噜了一下。
“行,你等我洗把脸。”
“内个……”女生盯着许听宁的脸,“要不你顺便敷敷眼?”
许听宁转看墙上的穿衣镜,愣了愣,尴尬道:“昨晚喝水喝多了。”
“不像,你这应该是哭泣后眼周围皮肤水分增多,造成的水肿。”
说完宿舍静得落针可闻,女生自个也干咳了两声。
面对医学生,许听宁不打算狡辩,她让对方等等,转身去寻毛巾热水。
敷眼需要时间,两人随便聊着天,许听宁问对方怎么留校没回家。女生叹了口幽怨的气,说自己本来是和男友在校外租房子住的,但是吵了一架,赌气搬了出来。
“之前我俩就吵了一次,我也这么出来了,但我没跑远就蹲在楼下,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树懒托生的,大晚上我屎都快蹲出来,才看见他走着出来找我!”
“这次就更恶心人了,明明知道我没地方可去,只能回宿舍,人家假期都快过完了,除了给我妈打了两个电话,让我妈对我施压,人家压根没来找过我一次。”
毛巾动了动,许听宁又给捂上:“你不生气吗?”
“气啊,我都决定分了。”默了默,女生说,“其实他但凡来找我一次,我也就心软了,但是他得很,没时间来。”
“忙?”
“忙着打野、带线、团战、推水晶,他怎么不跟游戏谈对象!”女生咬牙切齿,“比我还大两岁呢,失业快一年了,每月靠家里给生活费,还惦记着我的研究生补助!”
许听宁没接话,这种情况在许鹊清那不会劝分,会劝死生不复相见。
“对了,你呢?咋跑到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