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切尔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心虚而无言以对的。他垂下眼眸, 慢慢抿了一口杯中佳酿,以掩盖神色中的尴尬。
与此同时,他不禁有些惊疑地猜测着:
“卡列宁的这番话……仅仅是在单纯地讨论问题和表达观点, 还是——意有所指?他是在讽刺我当初的选择吗?”
事到如今,阿切尔已然无法继续自欺欺人地认为,只有自己才是这场婚姻的最大受害者。
“如果梅她——”阿切尔有些艰难地思索着, “如果, 梅其实也和我一样, 非常重视一个家庭中夫妻双方的思想契合程度和心灵沟通过程, 并且同样对上流社会婚姻中那些仅仅浮于表面的美满与和谐嗤之以鼻。那——我当初的选择,确实是等于剥夺了梅得到爱情的机会。”
阿切尔猛然记起, 当初,梅在答应自己提出的那个提前举行婚礼的要求之前, 是非常郑重地给过他重新选择真正爱情的机会的。她甚至在误以为阿切尔对索利·拉什沃思夫人念念不忘的时候,还说出支持阿切尔和离婚后的索利在一起之类的真诚祝福。
“我其实早该察觉的, 梅非常聪敏, 她是可以洞悉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情绪的。而且, 她当初能说出那番话,就足以证明她是非常看重婚姻当中的真情爱意的……可我当时却只顾着庆幸,梅没有猜到我心中所爱之人不是索利·拉什沃思,而是她的表姐艾伦·奥兰斯卡……”
阿切尔心头涌起一阵疲惫之感。他闭了闭眼睛,不愿继续回忆自己一直以来对梅的种种不满,也第一次清晰意识到,是他辜负了梅的感情。
——哪怕我也是这虚伪世道的受害者!
就在阿切尔沉默无言之际,之前送出的邀请信函陆陆续续有了回音。
索利·拉什沃思夫人等人都答应来裴湘这里临时小聚一晚,甚至消失了半晚加一整天的博拉迪斯也同意了,还随信送来了一束郁金香给今晚的女主人, 并恳切表达了没有在化妆舞会上和阿切尔夫人共舞一曲的遗憾。
纽兰·阿切尔:……
很快,博拉迪斯送来的金色郁金香就和伏伦斯基带来的缤纷花束摆放在了一起,共同点缀着客厅的一角。
而坐在距离花束最近位置的瑞吉娜·波福特此时却没有任何心思欣赏这些娇艳绽放的鲜花了,因为一封加急送到她手中的信函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瑞吉娜,你还好吗?”艾伦见好友自从打开那封临时送达的信件后,面色就变得凝重了起来,眉头也一直轻蹙着。显然,信中的内容对她影响很大。
“哦,没什么,是管家的来信,”瑞吉娜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盯着不远处那些婀娜秀美的郁金香语气生硬地解释道,“发生了一些糟糕的意外!行李托运和我在巴黎定制的珠宝都出了一些差错,不过,他们已经找到了补救措施。只是……哎,真讨厌呀,害得我不得不晚一些才能见到我的行李和那套我一直心心念念的蓝宝石首饰。”
闻言,艾伦了然一笑,丝毫不曾怀疑这些解释的可信度。因为在她的印象中,好友瑞吉娜确实对她自己要穿搭的衣物珠宝格外重视。
艾伦有些漫不经心地想着,那些被延误送达的行李里,一定有瑞吉娜这几日打算穿上身惊艳大家的崭新衣裙配饰,所以她才显得这样不高兴。
“不行,我得找个安静的房间,哼,我要立刻写一封回信去问问情况,”瑞吉娜收回盯着郁金香的目光并迅速折好手中信纸,然后用一种抱怨的口吻对裴湘和客厅里的其他人简单解释了一下情况,随后便起身说道,“各位,我稍稍失陪片刻。”
说完话,瑞吉娜·波福特就在客厅女仆的引路下,快步离开了客厅并前往了位于楼的小书房。
等到这位夫人的曼妙背影消失在门口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