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这才叹了叹,说道:“咸通十三年腊月,时年十一岁的普王李俨便是跟宦官田令孜到我府上,话里话外都是劝我离开。当是时,我一家十八口均是在长安,我不想家人奔波,便是委婉拒绝了普王李俨以及时任小马坊使的田令孜,可是,从那时候开始,我的家人便是开始暴毙。至咸通十四年三月,我的一家十八口便是只剩下了七人了。我实在是无奈,便是只得选择离开了。可是,当我离开的时候,家里的十八口却也是仅仅剩下只身一人了。我,陈深,却也是差一点便是死在长安了。呜呜!”
提到伤心往事,陈深直接便是哭出了声,已经如此年纪的陈深哭得就像是一个孩童一般,让人莫名悲痛。
“什么!”
李公子不免微微一惊,不过,随即便是叹道:“当今圣上为普王时,确实是跟田令孜关系要好。田令孜,哼,早年随义父入内侍省做宦官。起初,田令孜的地位很卑贱,后来任小马坊使,负责管理州县官进献给皇帝的良马。但是,田令孜倒也是聪明,读过很多书,很有智谋。当今圣上为普王时,两人经常在一起玩耍,田令孜还要陪着普王睡觉。咸通十四年七月,懿宗病重,其月十八日,宦官田令孜、刘行深、韩文约等拥立普王李俨为皇太子,改名儇,二十日,皇太子李儇即皇帝位于灵柩前。拥立之人,左军中尉刘行深、右军中尉韩文约两个大臣居中执政,一起被晋封为国公。至于田令孜,则是直接被提拔为枢密使,田令孜一举便是成为了四贵之一。当初你的一家全部都死在长安,或许便是有人刻意为之吧。”
陈深端起酒碗喝了几大口,止住了将要流下的泪水,说道:“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我家几乎每一天都在办丧事,那时候我们不离开,还有别的选择吗?当初,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报仇,可是,那毕竟是天皇贵胄呀,我就算是想要报仇,却也是毫无办法。离开长安,保住一条性命,倒也是最好的选择了。居住在这里,倒也是随时可以听到传来的消息,不过,其中杜撰的倒也是不少。我也是不想再去关心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度此风烛残年,倒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十多年的时光倏忽而过,当初的小孩子,现在也是长大成人了,至于成年人,则是变成了老头子了,李公子叹了叹,说道:“咸通十四年到现在光启二年,已经是过去了十三年了,这十三年之中,你都备受煎熬,倒也是难为你了。陈深,你的幻离针乃是当世一绝,却又为何不传授给其他人呢?这等针术,就此失传了,可是整个江湖的损失呀。”
除了家人尽数死于非命的悲伤之外,眼下陈深剩下的也就只有这副皮囊和幻离针了,陈深早就已经想好了,不会将幻离针传授给了其他人,当即叹道:“正如老夫所说,哪怕是针术和医术再强大,却也是难以医治这风雨飘摇的大唐帝国。适才李公子问我为何却是不出手相助,可是,整个大唐帝国的衰落便是都推在我的身上,我陈深自问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君人者,隆礼尊贤而王,重法爱民而霸,好利多诈而危,权谋倾覆幽险而亡矣’,如此简单的道理,谁也都知道,可是,真正尊而行之的却是少之又少了。生死有命的道理,作为一个医者,应该是最清楚的了。”
李公子微微一愣,看样子,这些年陈深当真是变了太多了,李公子苦涩一笑,说道:“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陈深,你倒是看得明白呀。是呀,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谈那么多又有什么意思呢?不管是多么伟大的皇帝,不管是多么荒唐的皇帝,也都化为了一堆堆泥土了。陈深,你到底还是好福气呀。”
陈深叹了叹,便是回道:“繁华烟云过眼空,回想当初的一切,恍若是一场梦一样。曾经有个和尚云游至此,陈深差点便是遁入空门了,可是陈深心里很清楚,我半截身子都已经埋入黄土了,佛门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