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沉默之后,陆鹤羽轻叹一口气,徐淮茗所言,与黎木樨当时说的,的确是两个不同的版本的故事。
黎木樨的那一版,简洁明了,偶然相遇,师徒之缘。
可徐淮茗的这一版,却是更加复杂,其中滋味,也更是五味杂陈。
不过经过这一次长谈,陆鹤羽也理解了徐淮茗的选择,他不过是如自己一样,不想让被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人有任何危险,所以,宁愿忍着撕心裂肺的痛苦,也要远离那个让自己珍而重之的人。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最终,还是陆鹤羽开口道:“既然如此,我想,徐先生应该也能理解我现在的感受,我不想再让木樨,为了我以身犯险,所以,还请徐先生,劝劝她。”
“我若说,我劝不住呢?”
陆鹤羽叹了口气道:“试试看吧。”
徐淮茗此时也平静了下来,他看着陆鹤羽,突然笑了一声,“我现在,看你倒比先前顺眼了几分。”
“……”
陆鹤羽无语,只顿了顿,而后不疾不徐的开口,“彼此彼此。”
徐淮茗也不在意,从怀里掏出一方看起来已经陈旧的手帕擦了擦脸,而后起身道:“我去试试,不必抱太大希望,小丫头决定的事,天塌了都未必能改。”
陆鹤羽也起身,有些无力的道:“尽人事,听天命。”
两人出来,为了不打扰徐淮茗劝说黎木樨,陆鹤羽主动先回了自己房间。
徐淮茗在黎木樨门外站了站,才抬手敲了门。
“进来。”
得了应允,徐淮茗推门而入,见黎木樨要起身,徐淮茗制止道:“不必起来了,我来也是受人之托。”
黎木樨便也当真不再起身。
她幼时便跟在徐淮茗身边,早如家人一般,相处中也随性一些。
徐淮茗在她床边坐下,而后笑道:“知道是谁让我来的了?”
黎木樨没吭声,但徐淮茗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当下也不啰嗦,直接开口,“陆将军还是希望你能留在这,或者干脆回燕都去,接下来的路注定不平静,他不想你有危险,也是人之常情。”
“先生也觉得我没办法保护自己?”
徐淮茗一噎,而后道:“自然不是。”
“那先生又何必给别人当说客。”
“……”
徐淮茗第一次明白什么叫“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当初他把自己一身本事尽数教给黎木樨,其中自然也有辩论之道,如今被黎木樨取之于彼,用之于彼,到也算得上自作自受。
黎木樨到底还是坐了起来,没了在旁人面前习惯性收敛隐藏自己的情绪,而是一如当年在徐淮茗身边学习时一样,将不高兴直接摆在了脸上。
“我此行是皇帝亲自下旨,若我不去,就是抗旨不尊,先生总不能让我因自己一身的安危,而置家人安危于不顾吧。”
徐淮茗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没在多说。
等陆鹤羽房门被推开,看到明显有些垂头丧气的徐淮茗,他便知道,这是到底也没能劝住黎木樨。
一时间陆鹤羽竟有些哭笑不得,想自己与徐淮茗也算名声在外,一个是曾经年少成名、名扬天下的少年英才;一个是大燕战功显赫、让楚国恨之入骨的燕国大将军,却最终都对一个年仅十九岁的姑娘束手无策。
陆鹤羽苦笑一声,“这也算一物降一物吧。”
徐淮茗看了看陆鹤羽,倒是也没反驳,进来坐在桌边,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说了,小丫头倔得很,没用的。”
陆鹤羽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道:“如此,我去准备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