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双手一颤,缓缓抬起眼来,眼底早已蓄满了泪水,泪光盈盈。清茶本就生得不错,这段时日在府里好吃好喝得养着,渐渐恢复了不少,依稀能看出往日清秀娟美的容貌。
她哽咽道:“大奶奶待我自不必说,如同我再生父母。翠柳姐姐,我晓得你的意思,当初我……猪油蒙了心,才背弃了主子,却平白糟了这么一趟子罪,我不怪他人,只怪我自己……”
“如今,大奶奶重新把我接回来,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能做那没良心遭人唾弃的事儿!若是我……再有下次,便叫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被那赖大平拖回去,或打或骂,弄死丢在猪圈里,我也没有怨言!”
见她说的凄厉坚定,众丫鬟都被吓了一跳,互相对视一眼,再无旁的话。
翠柳轻叹:“你明白就好,这府里现如今是大奶奶做主,你是咱们家出来的旧人了,一直瞒着你总归不好。况且,日后大家伙儿一个屋檐下住,一张桌子上吃饭,如何能瞒得住?”
“翠柳姐姐,你的用心我晓得,你就安心吧!自我入府之后,便当我是个瞎子聋子,听不见看不到,不会与人多说半个字!”
清茶泪流满面,“我是真的再不愿回那庄子上去了,那不是人过的日子……”
见她哭成这样,书萱也难掩情绪,用帕子抹了抹微红的眼角。
翠柳一阵感慨:“你既有此番决心,我便没旁的再提点你了。你只需记得一处,我们与大奶奶荣辱与共,若是沈府不好了,大奶奶便好不了,若是大奶奶有难,我们几个还有好日子过吗?啊?”
清茶哭得只能点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厢房里哭成一片,另外一边的燕堂里,丹娘正在读沈寒天给她寄的家书。大约是这些信件落在驿馆里多日,累积了这些许,倒让丹娘读起来颇感痛快。沈寒天曾是状元郎,一笔好字苍劲有力,看得丹娘都忍不住暗暗叫好,书信里的内容有时过于流水账,无非就是写了自己已到何处,见到了何种的人情风貌,自有一番趣味。
原来,沈寒天还未抵达边塞,又何谈什么戍边……
丹娘自觉好笑。
是自己闹了个笑话,忘了古代山高水远,一趟远行便是数月乃至一年。一想到那个男人为了自己,竟然从原本计划的官道上改行,来到那茫茫大江之上,她就心头突突,又是担忧又是心暖。
将那些家书一页页默读着,然后寻了个水红的绸缎面薄纱帕子将它一层层包好,压在枕头下面。
刚放好,门外笃笃几声,紧接着翠柳的声音响起。
“大奶奶,您可歇下了?”
“进来吧。”
吱呀一声,门开了,翠柳掀开门帘子进来:“大奶奶,尔雅和新芽她们刚刚吃了酒,这会子都在看着炉子上的热水呢,一会儿就来。”
“不妨事,她们俩倒也累了一年了,前些日子随我出去也吃了不少苦,今儿是除夕,叫她们好好玩玩,明早儿睡个懒觉。”
丹娘歪在青色银丝攒绣的枕头上,隔着鸳鸯戏水花样的床帘,声音幽幽,听不出喜怒。她让翠柳坐在床边的小杌子上回话。
翠柳道:“刚我们几个已与清茶说了,那丫头倒也实诚,我瞧着是真的改过了。”
她说着,将方才饭桌上与清茶的一番对话一五一十都倒给丹娘知晓。
丹娘纤细的手指卷着一缕秀发,缓缓翻了个身,轻轻阖上双眸:“倒是个聪明的,你瞧着她像是装的吗?”
翠柳凝眉想了一会儿:“应当不是。她与那赖大平实在是过不下去,年前大奶奶还未归家时,那赖大平从庄子上找到咱们府里,嚷嚷着要见清茶。就这样,她都没见,只等那赖大平吵得实在是过了,便托了靠谱的婆子将自己之前积攒的月例银子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