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二咬咬牙,又深深作揖:“昨夜,家父已经训斥过小婿,是我不好,没能及时劝阻,叫秀兰受了委屈。只是咱们都是一家子,有些事情闹得太大总归不好,我想……让岳母出面劝劝秀兰,叫她给我娘赔个不是,这事儿就算这么过了。”
他都不提休妻了,这应对的法子应当可以了吧?
只是这话说出来半晌,坐在上头的马夫人却没有半点反应。
待文二要抬眼试探时,忽听马夫人那凉凉的声音笑道:“不必这般麻烦了,终究是我家高攀了,原就不是良配,如今又何必为难?想必我儿嫁与你家这两年,你母亲也心中多有愤慨,倒是枉费当初一番心意。”
说着,她叹了一声,“即使如此,还就罢了,你与秀兰和离了吧。日后你再娶,我儿再嫁,互不相扰。做不成儿女亲家,总归往日的情分还要顾全一些,日后你我两家在官场上遇见了,也好心平气和地说话,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站在下方的文二早已手脚冰凉。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昨夜说的休妻只是他的一时愤怒,眼下早已冷静,却没想到岳家提出了和离。
他刚要开口辩驳,马夫人又来了句:“婆母不善不仁,却是不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这件事待我儿休养好身子再慢慢商议。为了你和文家的脸面着想,你应当晓得该如何做。”
一番长辈的威压压下来,那文二已经说不出话来。
最后他失魂落魄地离开,走路都仿佛在云上飘,深一脚浅一脚的,看得丹娘忍不住发笑。
吃了一肚子茶点,又看了一场好戏,该告辞了。
丹娘起身别过,乘自家的青盖小车缓缓回家。
她将这好戏分享给老太太,听得一屋子人都傻了眼。
奚嬷嬷却是不理解:“像他们家这样婆母刻薄的也不是没有,总不能闹到要和离的地步吧……和离之后,这女孩儿家再想嫁人,也寻不到更好的了,况且马小姐又生育过……”
她的话停在了欲言又止的地方。
丹娘懂她的意思。
马秀兰若是真的和离,再嫁也无外乎是鳏夫,或是给年长她许多的男人当填房,总归不如出嫁那般高调。
奚嬷嬷:“其实天下男人都是一般样,嫁给谁不是一样?要是日子能过就过下去罢,这般折腾……只怕会苦了自己。”
丹娘笑道:“不折腾也是苦了自己呀,还苦了孩子呢。”她弯起眉眼,好似月牙般明丽轻盈,“既然折腾不折腾都吃苦,那不如折腾一下,说不定就柳暗花明了呢?”
奚嬷嬷哪里是丹娘的对手,根本找不出话来反驳。
老太太坐在摇椅上轻轻晃悠着,感叹道:“左不过苦的是女人,这道理我们晓得,那马家太太肯定也晓得,她想清楚便罢,我们外人管好自己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