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徐,但语气坚定。
好容易才有了眼下这局面,怎能这时候走?
祖母想的与她想的,从来都差着些。
令舒轻巧巧吐出瓜子皮儿:“我就知道,你是不至灵山不回头的人,这会儿还没见真佛,你怎么肯走。”
“这才提前跟你通气儿,也好让你早作打算。”
三房现今这样,朝华最好是能在余杭城里定下亲事来,将来婆家娘家离得近,真要有什么事,跑腿传话半个时辰怎么也送到了。
朝华目光望向窗外廊下,清明中家家檐廊下都悬柳叶,细雨微风吹得柳叶轻摇。
看朝华攒眉思量,令舒又道:“我这儿还有一桩新鲜事,你听不听?”
“我听五弟六弟说楚家的六狗子跟那个姓沈的公子住一间学舍,日日同出同入,二人处得极好。”
六狗子也不知是真呆还是假呆,他就一点也不知道容家人正在相看沈聿?
四呆子五猴子六狗子,是令舒给楚家四五六郎分别起的外号。
“我知道。”
她派人去给沈聿送的纸张灯油,还有沈聿没带走的那一匣子彩头。
派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沈家公子与楚六公子住在同一间学舍里,沈家公子到藏书阁中抄书去了,是楚六公子代收的。
令舒微惊:“你知道了?那你知不知道今儿宴客,两人都来了?”
五弟六弟回来说沈聿的本经义,四书义作得极好,有一道算一道都被讲书贴在讲堂后的白墙上。
别班的学子纷
纷涌过去抄录,如今在万松书院,沈聿可是山长跟前新晋的大红人,五弟六弟正跟沈聿一块读书呢。
“知道。”朝华又应一声,她微微抿唇,宴客的单子她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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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舒手里那把玫瑰瓜子磕得更入味儿了,她细细打量朝华的神色:“看来我是白当了耳报神了。”
“要是人真不错,看看又不少块肉,家里的弟弟们白放着也是浪费,不用白不用嘛。”
五弟六弟在书院呢,刺探情报全交给他们,长辈面前也许还能装一装,平辈之间最容易露馅。
令舒道:“我有一句,我说说你也听听?”
朝华忍着笑意:“请,我洗耳恭听。”
“那些门户相当的人家忌讳着三婶的病,可真要往寒门里寻,还真不如沈家这样的,那才是真独苗呢。”
寒门不是一定不好,圣人还说“以貌取人,失之子羽”。
但出生不同处事待人就是有差别,许多心知肚明的事,到了门第差太远的人家家里就要费大力气才办得到。
倒不如沈聿一个光杆儿,没父母没兄弟,省了多少“进孝”“交际”“周全”的水磨功夫?
“真要是他,你进门可不就是山大王了?”
令舒且说且笑,说到最后还比划起来:“到时候我也不送你别的添妆了,给你制两面龙凤锦绣大旗幡,容子成容大王!”
朝华先还能忍得住,越听越笑,最后歪靠在大引枕上。
令舒却收起玩乐的口吻:“我是跟你说认真的,你可别全当成玩笑听。”大伯母和她娘为什么这样尊敬祖母,就因进了门之后,祖母从没有磋磨过她们一点儿。
她娘就说,初嫁进来时为了要立规矩苦练许久,头天用饭,大伯母就在祖母的示意下拉着她坐下了:“家里不摆这个规矩的。”
娘说她回屋就哭了一场,把刚新婚的爹爹吓了一跳,细问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