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夫人昏昏沉沉,说睡也不像睡,说醒也不像醒了,能听到外界的声音,但就是不能完全清醒,也不能活动。
她隐隐约约将刚才的事情听了个大概,就算是铁石心肠,也会稍微柔软一下。
平时最不受待见的孙女,却在关键时刻救了自己一命。
要是吃药吃多了,怕是会死人的。
随即又忧愁起来。
像她这个年纪的老人,就只是受到惊吓,都有生命危险,可衡哥儿年轻力壮,正是人生中最美好最结实的年纪,不怕打也不怕摔的。
两相对比,自己着老婆子都没死,他却去了……
想到这里,裴老夫人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啜泣起来。
这次身体有了反应,一颗又一颗浑浊的眼泪滴落在眼角。
裴成一直关注着裴老夫人的状况,见她有了反应,激动地叫起来,“醒了!醒了!”
当着一家老小的面,他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兴奋过头。
三房刚刚失去了儿子,自己这样,岂不是在给他们火上浇油?
看着三房的人没有怪罪的意思,裴成才逐渐平静下来,松了一口气。
裴老夫人睁开眼,眼前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只看到三房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眼泪,就连其他人脸上也全都是乌云密布,心情实在糟糕。
也是,家里遇见了这种事情,就算裴衡平日里是个不受待见的小子,其他人恐怕也都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天人永隔。
裴佳扶着程氏,两人都泪流满面,如今见裴老夫人醒了,裴佳无助上前,跪在地上,“祖母……祖母……”
裴老夫人也是声泪俱下,轻轻拍拍她的头,一脸疼惜的样子。
“别哭了……你哥也是气运不好,才会这样的,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那就好好安葬了吧。”
裴佳泪眼婆娑地摇摇头,“祖母,我哥他还没有及冠,差一点他就要及冠了,没有及冠,入不了咱们家的宗祠啊!”
三防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如今人已经没了,如果连体面都没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程氏哭哭啼啼,用手帕擦干净眼泪,来到老夫人面前。
“母亲,您可不能让您的亲孙子流落在外,连宗祠都入不了啊!”
裴老夫人沉默了。
这是祖宗就定下来的规矩,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能修改过,就连她都没有那么大的权利。
裴山见自己的母亲面色不善,似乎不想同意这一点,心中悲凉不已,这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如今已经这个岁数,想要再有个儿子,何其不易,恐怕也就这一个了,如果连这个儿子死后的尊严都不能保护好的话,那他就枉为人父!
他抹去眼角的泪,有些抽噎。
“母亲,您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兄弟三个,您看我年纪小,是最疼我的,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曾经种种,您还记得吗?”
裴老夫人经过他的话回想起往事,点点头,“我怎么不记得?那个时候你才那么大一丁点,人那么小,现在都变成这么大个人了,我怎么不记得呢?!山儿,娘最疼的就是你啊!”
听到这个话,裴成心中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
毕竟有谁想听到自己母亲亲口说不疼爱自己的呢?
但是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三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就算是嘴头上占点便宜,也没有什么。
裴山擦掉眼角的眼泪,再次扑到裴老夫人身边。
“母亲,您就可怜可怜我吧,您就可怜可怜您儿子吧!我就那么一个儿子,他也是您的亲孙子啊,只不过差了一年多而已,为何不能入祠堂?”
裴老夫人听得伤心,刚想要点头答应,裴成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