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锦华说破了嘴皮子,也诱不了她作恶。
善与恶,皆由自己,怨不得旁人。
“总归我已应了裴守真,金口玉言,万不能改了。”杨太后重重闭上眼。
“守真不是那等不讲理之人,且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没准他这会儿气也消了。”
淳庆帝起身,道:“儿子去劝劝守真,只要他肯饶寿安一条性命,朕可以再多给他一些补偿。”
看着皇帝匆匆离去的背影,杨太后欲言又止。
身旁的嬷嬷道:“太后,您就让陛下去吧,万一劝动了呢。”
杨太后苦笑:“你当谁都像缙儿那般心软?那裴守真瞧着斯文温雅,可他当年连寡母都能撂在洛阳不管不顾,何况寿安与他非亲非故,又蓄谋害死他妻儿……他若是个贪财好色的,缙儿以利诱之,没准还能成。可他那人……”
这些年,裴瑕与他夫人是长安城里出了名的恩爱夫妇。
只要不在朝中,俩人妇唱夫随,成双入对,那份浓情蜜意,当真是羡煞旁人。
杨太后也算看出来,裴守真那人并非无欲无求。
只他所求所欲,皆是他那位夫人。
“罢了,试试就试试吧。
杨太后虽不抱期望,但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万一裴守真肯松口,女儿这条命也就保下来了。
作为母亲,她自是盼着女儿活下来,何况寿安才刚做了母亲。
“守真,你也是有孩子的人,应当知晓孩子失去母亲有多可怜。”
紫宸殿内,淳庆帝好言好语地劝着裴守真。
想他堂堂帝王,愿意放下身段,这般“哄着”、“求着”一位臣子,已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宽厚贤君。
可堂下那绯紫金带官袍的年轻重臣,俊秀脸庞仍一片淡漠,连着语气也无比清冷:“陛下此言,也正是臣想问的。难道寿安殿下不知失去母亲的孩子有多可怜?”
“同为女子,她应当更明白妇人生产时的凶险,可她却挑着那个时机,对臣妻狠下毒手。
”
“若非臣妻福泽深厚,怕是早已命丧产床,魂归九天,臣也从那日起变成了鳏夫,臣之幼子也成了没有母亲的孩子。陛下如今口口声声劝我宽宥寿安殿下,当初又有谁劝一劝她莫要行那等阴鸷歹毒之行?”
他字字铿锵,望向上首的目光坚定沉静,不卑不亢。
淳庆帝一时噎住。
这事于理,他的确理亏。
可…可他是君,裴守真是臣!
君臣有别,尊卑有分,这裴守真怎么就不肯听他的话?顺从他的意思呢?
淳庆帝只觉再没哪个皇帝做的像他这般憋屈。
想他父皇坐在这把龙椅上时,哪个臣子敢这般与父皇说话?
那沈文正公是父皇的老师又如何,他胆敢忤逆君父,照样摘了他的顶戴乌纱,将他赶出朝廷。
而且,当年裴守真在父皇身边时,也不敢这般大胆放肆啊。
还是自己太心软了。
对裴守真存了好些情谊,这三年又对他事事遵从,万分重用,这才纵得他这般无礼。
淳庆帝心思转了几转,越想越觉得堂中之人简直是恃宠而骄,堪称狂悖。
相识六年,淳庆帝第一次对裴瑕沉下了脸,放了狠话:“若朕一定要保下寿安的性命呢?”
话音落下,金殿之中霎时静可闻针。
这份静,叫淳庆帝蓦得心慌,又有点后悔。
可他如今是皇帝,哪怕后悔,也不能在臣子面前显露,只沉着一口气,继续板着脸。
君臣隔空对视,一向和睦的俩人,此刻针锋相对,硝烟弥漫。
良久,裴瑕垂首:“陛下乃是天下之主,万民生死皆在您手中。您若定要食言,那臣也无可奈何。只是臣先前也与太后说过,此等情况,臣便再也无法效忠陛下。”
他敛衽抬袖,朝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