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砸自己的脚。
他目下不能拿谢无陵如何,只能拿裴瑕开刀——
既已撕破脸,又何妨送他去见阎王。
也不能怪他心狠,实在是裴瑕太不识抬举。
为何他就不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呢?
臣服臣服,他是不臣也不服。
“裴守真此人,哪哪都好,偏就一遇到沈氏的事,就如变了个人似的,糊涂得很。”
当初在金陵,也是为了沈氏,他才甘愿认他为主。
如今又为这个沈氏,与他一步步反目成仇。
天下第一聪明人,因一个女子,变成天下第一糊涂人。
可惜,可叹,可笑。
“朕有意贬谪他去外地。”
淳庆帝觑着谢无陵的神色,意味深长道:“这可是个绝佳的好机会,谢卿家该当好好把握才是。”
谢无陵怎不知淳庆帝的意思。
贬谪途中,实在有太多机会叫一个人“消失”了。
然他当初能从谋逆罪里脱身,能顺利到达燕北,除了他命大,也得亏裴瑕品行尚可,未使出那等暗中伤人的手段。
不然他便是那九命猫妖,也能死在那茫茫无尽的流放途中,魂散异乡。
如今风水轮流转,裴瑕成了那阶下囚,谢无陵有了主宰命运的机会——
“怎么说陛下当年能坐上这把龙椅,裴守真也出了不少力。没有功劳,亦有苦劳。陛下还是发个慈悲,将他放出来吧。”
谢无陵语气懒散,斜睇着这年轻的皇帝:“哪怕不愿再用他,将他赶回老家种田,也算全了这段君臣情谊。”
淳庆帝错愕:“你要朕放了他?”
谢无陵:“嗯。”
淳庆帝不能理解:“若不是他,你与那沈氏恐怕早已修成正果……你不恨他?”
“恨呐。”谢无陵道:“夺妻之仇,岂能不恨?”
“那你还要朕放了他?”
“陛下,此生可爱过一人?”谢无陵问。
淳庆帝愣了下。
⒏小舟遥遥提醒您《夺娇》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他觉得他是没爱过的,可听到这问时,脑中却闪过一抹朦胧的杏色身影。
是他少年时惊鸿一瞥的少女,只后来她嫁去外地,再无了音讯。
这算爱么?
年少慕艾,算不得上爱吧。
谢无陵看淳庆帝这反应便知他没爱过,也懒得解释,只道:“从前,的确心心念念盼着个长相厮守。这会儿发现,只要她过得好,她自己也觉着好,陪在她身侧的不是我,也未尝不可。”
爱一个人,是占有,亦可是成全。
这个道理,他如今才明白。
当然还是会不甘心。
但若是他的心愿得偿,代价是她的眼泪,还是罢了吧。
他怎么能叫她伤心呢。
不能的。
从金陵城外土地庙见到她的第一眼,便不能了。
谢无陵敛了眸,见紫檀木御案后的皇帝仍不言语,便知狗皇帝心里还憋着一口怨气。
轻笑一下,他慢悠悠道:“何况裴瑕其人,在任三年,政绩斐然,深受百姓们爱戴。这会儿也就时辰尚短,事情还未传开。臣敢说明日朝会,陛下定要被朝臣们念叨。”
“哦对,陛下也别忘了,裴守真还是河东裴氏的宗子,亦是如今大梁的文坛领袖。像他这样的世家子,陛下真要拿他性命,世家们怕也不是吃素的。还有那些追捧他诗篇文赋的太学生,这些清流学子或许没什么大本事,但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硬骨头,为了他们心中的‘道’,那是真能豁出去性命的。”
“陛下,你说他们若是知晓,裴守真以下犯上的缘由,是因皇帝给臣子之妻下药赠给边将,这天底下的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可否将你的龙椅给淹了?”
谢无陵似笑非笑,淳庆帝的脸色愈发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