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也笑了。“笨蛋。”他低声温柔的和我说:“就算错过了最高点,也会幸福一辈子的。”
天空飘下细细碎碎、洋洋洒洒的小雪,像是谁揉碎了星光再一把洒落。
空落落的摩天轮,只有我们一对客人。也许游乐园已经关门了,摩天轮也结束了营业时间,只是为了我和他而不得不亮灯。
小小的密闭的空间里,我依偎在他的肩头,感受着摩天轮带着我和他缓慢地上升,隔着透明的玻璃窗看着雪落,看着河景和灯火一点点模糊遥远。
——“昨天晚上,晴子到底在哪里?”
就在我安静地等待摩天轮抵达最高处的时候,中也开口了。
帽檐晦暗的阴影下我只能看见他线条锋利的下颌线。
摩天轮还在一点一点的缓缓上升,窗外的雪越飘越大,洋洋洒洒的一片片,让我想起被风吹落后漫天飞舞的樱花。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我脸颊的肌肤,可是隔着他黑色冰凉的手套,我触摸不到他的体温。隔着黑色的帽檐,我无法望进他的眼底。
鼻息间缠绕着从他身上飘过来的,熟悉的淡淡的烟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看不见他的眼睛,我只好看着他脖颈上的黑色choker。
黑色的。
又是黑色。
——“在和同学聚会哦。最近不是出版了一本小说嘛,同学们都是我的读者诶!”
我雀跃地回答他,微微颤栗的语调好似幸福极了。
他很轻很轻的抚摸我的唇,像是在抚摸一株沙漠盛开的玫瑰。
“回家以后,我也想看晴子写的小说。”他和我说。
我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一句。但是我只是一如既往地开心地笑着回答他:“呜哇,那哥哥要保证看了之后不能笑话我!”
他不顾我呜呜哇哇的挣扎揉乱了我的头发:“居然不相信我,你这个家伙——”
摩天轮缓缓的、缓缓的升到了几百米的高空。车水马龙、摩天大楼、人群、派对、尸体、屠杀、所有世界的一切都远远的臣服在了脚下,我们无限接近夜空。
我吻上他的唇。搭在他颈后的手,把他束着低马尾的发圈轻轻拽了下来,他有一瞬的怔然。
他橙红色的、亦如将天空都燃烧的夕阳那般张扬漂亮的头发就这样倾泻而下。
我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不可置信的目光里,打开了舱门——
在摩天轮的最高点,我背离了夜色,朝着灯火通明的世界,坠落。
我数着自己的心跳。
——一下。
冰凉的雪花将我包围,融化在脸颊上有一种冰凉而温柔的潮湿。那片落在眼角的雪花濡湿后又有了眼泪的触感。
——两下。
今晚的月色,真的好温柔。
——三下。
我似乎看见黑发青年站在逆光的方位,安静地看着我微笑。他明明在笑,月色浸透的眼底却潮潮的——像是快要流眼泪,眼泪却早已干涸了。
——四下。
橙发青年周身燃起冰冷而沉重的红色光芒,橙色的发被风扬起,黑色的长西服在身后猎猎作响。
——五下。
他一跃而下,穿透风的阻力,抗衡着地心引力,将我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你在找死吗!”他愤怒的声音仿佛裹挟着枪的硝烟,有种划破夜空的凶戾。
我们乘着雪花一起落地。
“不是哦。”我天真地笑:“我只是在用我的方式,寻找一个问题的答案。”
手指轻轻触上他颈间冰凉的黑色choker,我望进他的眼底,微笑:“所以,你到底是谁呢,中也。”
是如果我想,可以甩开他的手的力度,却又正好贴着他的胸膛——束腰西服下的白色衬衣敞开着领口,我的脸颊贴着他的锁骨再往下一点就可以听见他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