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乐无涯没空去欣赏他们官民之间的鱼水情谊。
他目如明镜,心如铁石。
如此的哭声,确实是情真意切,动人情肠。
吸食阿芙蓉之人发病时的抽搐、濒死前的饮泣、家人的绝望悲啼……
他们的哭声太遥远,山民们听不懂,邵县令也听不见。
在一片哀戚的哭声里,乐无涯镇定自若地询问闻人约:“可有什么事么?”
“我没事。”闻人约满怀歉意,“是我……不中用。”
乐无涯用额头贴上他的额头:“瞎说。我们明秀才多争气啊。”
旋即,他转向了项知节,看着他那张又脏污的脸,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项知节看着他,声音柔而平和:“我也没事。”
乐无涯无言,摸了摸他被血染透的袖子,想,冷成这样,骗鬼呢。
在殷家村人的哭嚎声中,一队披坚执锐的官兵直冲上来。
顷刻之间,宛如如风掠过,他们利索地缴下了这帮夜啼山魈的械。
冲在最前、面似寒铁的,竟是裴鸣岐的副将安叔国。
他这两天外出办事,不在大营,回去就听说裴鸣岐带着几个亲兵,一猛子扎到土匪云集的兴台群山间查案去也,心觉不妥,另点了二十个亲兵,前来接应裴鸣岐。
路上,他恰好遇到了项知节求援的暗卫。
安副将情知不妙,又向来求个稳妥,立刻拍马至五里开外驻守的一处兵营,将所有人马一并带出,直直杀奔殷家村而来。
一瞧见持剑而立的裴鸣岐,他面上的冷硬如潮般褪去,扑上来好一通翻来覆去的检查。
确认他健壮完好得像头牛犊子,安副将眼里才浮出一层喜悦的泪光。
尽管只比他大五岁,但安叔国向来是个死操心的性子。
十数年的朝夕相处下来,他几乎把裴鸣岐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他直拍打着裴鸣岐的肩膀:“下次出来,怎么着都带着我!你吓死我了!”
裴鸣岐扭过头去,看见被乐无涯亲密无间地搂着的那两个人,喉结微动,勉强咽下了一腔的酸涩。
他眼不见为净地转了回来:“跟我来的人还好么?都忙着追我了,村里人没来得及处置他们呢吧?”
安副将:“他们连埋人的坑都挖好了!衣服也都扒光了,还好没来得及杀。”
裴鸣岐点一点头:“挺好。要是带你出来,你现在就是等着被埋的那个。”
安副将:“……”
裴鸣岐没心没肺地点评道:“你就爱个吃,拦都拦不住。”
即使安副将深谙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习性,如今也被他气得一个倒仰,那腔舐犊柔情也化作了跃跃欲试的弑主之情。
裴鸣岐不想回头,给自己添更多难堪与留恋,索性对着正前方的灌木,道:“我去看看我的人。”
说完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迈开大步,直往山下而去。
他这一撤,安副将才看到他身后的乐无涯。
……南亭县令怎么跑到兴台来了?
安副将心思有些糊涂,可在看清乐无涯拥着的那个人后,他顿时比被雷劈了还清醒,俯身忙忙行了一礼,随后一个箭步蹿到了裴鸣岐身后,和他前后脚下了山去。
那迟迟不来的暗卫,也终于在此时露了面。
一见项知节如此情状,他面如土色,抖似筛糠,看上去比受伤的项知节还要凄惨。
他双膝跪地,竭力稳住气息:“六爷,下属护卫不力,是灭家死罪……”
项知节望他一眼,又闭上眼睛:“你带兵来救,是大功一件,何谈有罪?”
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