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得兴高采烈。
驿卒则越和他相谈越是心惊,活活谈出了一身的淋漓大汗。
待到乐无涯心满意足地离去之时,他抬手抹了抹汗,感叹道:
好家伙,祖宗十八代的消息起码被他套去了六代。
他刚擦完冷汗,又懊恼地一拍脑袋:
要死!
连他今天去哪里都没打听出来呢!
……
乐无涯咬着一根从路边捡来的狗尾巴草,骑在马上,放缰前行。
有一只金黄的蜂子嗡嗡绕着他,懒洋洋地飞。
乐无涯并不驱赶,只用牙齿拨动着草秆,望着日头,自想心事。
上京的事办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件至重要的事,等着他去收尾。
乐无涯去陶然亭的状元阁挑了半晌,挑回了一方结实的砚台,又去了上京一家著名的跌打医馆回春阁,买回了一大瓶药油。
砚台给大哥,药油给二哥,都是不算昂贵却又能表达心意的东西。
乐无涯将礼物盘点一番,想着再加上他带来的南亭特产,上门拜访的礼节这就算是全了。
但转念一想,乐无涯想起了今早进京时,他路过了京郊那株几乎快要活成精的野柿子树。
他嗅了一鼻子甜蜜的柿香,有感而发,又掏钱买了一大篮便宜又新鲜的柿子。
……
今日,乐珩只有上午有课,又不必坐班,上完了课,便提着书箱向外走去。
刚走到国子监门口,他身边不远处便幽幽地飘来一声问候:“乐博士?”
乐珩一怔,侧过脸去,正巧看到乐无涯抱着一篮子柿子,乖巧地坐在一处砌好的台基上,嘴角是灿烂春意,眼睛是秋水明星。
乐珩一阵恍惚。
以前,他与乐珏在国子监上学,而阿狸身无功名,还在书院里读书。
书院散学要比国子监更早些。
散学后,阿狸经常会跑来国子监,就坐在这个位置,怀抱着书箱,把脑袋垫在箱箧之上,等他们一起回家。
只要乐珩、乐珏一出现,他必会热情万丈地迎上去。
他打扮成了个端庄的小书生模样,但神情更像是神狐故事里的小精怪,溜到他们身边,团团地抱着两手作揖:“大哥,二哥。”
乐珩有心去揉一揉他的脑袋,但碍于要树立大哥的威严,只好坚持着不去抱他。
乐珏没那么多顾忌,一下就把小乐无涯搂起来,顶在脑袋上,抓住他的双手,作威胁状:“说,是喜欢大哥还是二哥?”
“喜欢大哥。”乐无涯狡猾道,“二哥喜欢我!”
乐珏思维简单,被哄得眉开眼笑,把他的手掌搭在自己脖子上:“乖,二哥最喜欢你,想吃什么,二哥给你买!”
乐无涯看向乐珩,不肯落下了他:“大哥想吃什么?”
乐珩早已忘记,自己说想吃什么东西了。
左不过是阿狸喜欢吃的那些罢了。
回过神来,乐珩怀着一颗砰砰跳动的心,快步走近了他:“闻人县令,今日怎么有空……?”
乐无涯轻巧地跳起身来:“我的事办完啦。”
他冲他一伸手,挺坦然地道:“来向乐博士讨我的感谢宴。”
这话说得极其没有水平,赖唧唧的,有股天然的撒娇意味,但落在乐珩耳里简直动听异常。
“今日?”他飘飘然地道,“家里没备下什么好酒好菜。”
“家常便饭就成。”
乐无涯把柿子递过去,换下他手中沉甸甸的书箱:“乐二哥今日在家吗?”
“在。他请了两日假,昨儿和今天都在家。”
乐无涯:“那就走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