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林羡玉几乎没穿过深色的衣裳,从初见时的火红大氅,再到后来的芙蓉色、月白色,就连他头上的珠翠流苏,都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赫连洲在军营里摸爬滚打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花哨的人。
原本平常的屋子,被他住进去之后,都显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林羡玉也在偷看赫连洲,他还是一身玄色锦袍,头顶银冠,负手而立,浑身透着一股比寒风更冷冽的气息,像一尊高大的罗刹。
两人的视线短暂交汇,又同时错开。
林羡玉别别扭扭地转过身,背对着赫连洲。吃东西的动作停下来,耳朵却竖起来。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
阿南放下嘴里的梨,不敢吃了。
赫连洲看上去似乎是想对林羡玉说些什么,可林羡玉等了许久,也没等到。
从初见到现在快半个月了,赫连洲似乎都没有开过几次尊口,他比这间老宅子还沉默。
再转头时,赫连洲已经离开了。
一腔期待落了空,林羡玉还以为能得到一句道歉,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气得站起身来,想冲出去又忍住,最后只能狠狠咬了口梨,心想:黄梨比又苦又硬的狐狸肉好吃一万倍,他最讨厌狐狸肉了!
宫里很快送来了婚服,又有教习姑姑来到府里,给林羡玉讲婚礼的规程,告诉他:依照北境的规矩,婚礼前要去参拜祖庙、今后每个月要去宫里面圣定省……林羡玉听得昏昏欲睡,身子左右摇晃,眼皮都要粘在一起。
直到听见教习姑姑说:“殿下,皇上请您去一趟宫里。”
林羡玉倏然清醒,乍声道:“什么?”
教习姑姑面上恭敬,语气却不容置喙:“皇上想请您进宫,商讨两国通使之策。”
“我?”林羡玉吓得脸色都白了,下意识想找赫连洲,“王爷同我一起去吗?”
“王爷正在枢密院处理军务。”
教习姑姑赶鸭子上架一般扶着林羡玉起身,“御辇正在王府门口等着殿下呢。”
林羡玉一颗心像敲锣打鼓一样,呼吸都是乱的,教习姑姑带着北境皇帝的口谕,他不能抗旨不从,但他总觉得此事有古怪。
且不说这是婚礼前一天,时间过于仓促,就说北境德显帝那副病体,连说句话的力气都没有,如何商谈国事?
教习姑姑根本没给林羡玉思考对策的时间,她已经扶着林羡玉走出后院,穿过回廊,迎面看到从外面回来的乌力罕。
乌力罕穿着一身靛青色的翻领劲袍,长发高高束起,原本还算轻松的脸色在见到林羡玉之后迅速变得狰狞。一瞬的疑惑之后,他停下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林羡玉被带走。
林羡玉已经顾不上他俩之间的恩怨,用眼神示意阿南,阿南会意,悄悄放慢了步速,落在一行人之后,待宫人们走过拐角,他立即满脸焦急地对乌力罕说:“将军,快去通知王爷,殿下被宫里的人带走了,求他快想办法。”
“和我有什么干系?”
“明日就要举行婚礼了!”
乌力罕“嘁”了一声,挑眉道:“我巴不得婚礼办不成,他最好永远别回来。”
他看着阿南焦急万分地追上去,还有林羡玉瑟瑟发抖的背影,心中畅快无比。
萧总管跑过来问:“这……这是怎么回事?殿下怎么被宫里的人带走了?”
乌力罕倚着廊柱,打量自己的细鳞马鞭,闻言冷声说:“带走就带走了,你着什么急?”
萧总管说:“老奴这就去找王爷。”
“你敢!”乌力罕扬声呵斥:“破公主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怎么你们都要护着他?”
他偏不让萧总管出门,直到夕阳落山,赫连洲处理完军务,从枢密院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萧总管站在院子中央,垂着脑袋,后背佝偻,在原地打转,赫连洲问:“怎么了?”
萧总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