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初上,纸醉金迷的宴会上,遇到一两个看不懂眼色的人来搭讪,浑身包装精美像个礼盒,等待着被他挑选和开启。他一直处于上位信手挑选的人,在灯红酒绿中垂眼审视,有一个见过几次面的别家少爷,性格轻挑地来了句:“谢总,你也真端着,干嘛这么有距离感?”那个名字那时候,还不叫谢无炽。他目下无尘:“让开。”
后来,庄园的私人管家便叉掉那个名字,再也不让进入谢家的酒宴。
一切都以他的喜好为最优先,众星捧月,无不追捧着他,他也养成了看狗一样挑三拣四的毛病。
谢无炽单手撑着下颌,回忆似乎正是几个月前,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不禁笑了。
时书仔细听:“讲讲都有哪些明星,我妈说不定看过他们演的电视剧。
“卖身有卖身的规矩,说不了。”
“算了,我也不爱听这种八卦。”时书往谢无炽身上浇水。
“讲讲你,”谢无炽掠起眼,“有没有爱过谁。”
时书:“跟你说多少次了,我不懂。
谢无炽:“很多人喜欢你?”
时书脸一下红了:“别乱说啊,就那样子吧。”
"讲。"
时书:“反正,呃,有给我递情书的。小学就有,但那次太尴尬了,塞我书包被我妈看见了一一补充前提条件,小学班主任是我妈学生。后来那小孩儿见我就躲,反正结果不是很好。”破防把他拦路上狂哭,哭得小时书疯狂道歉,后来但凡看见一点儿别人喜欢他的苗头,时书立刻装不懂,好多次有人给他递情书送零食,尤其情人节之类的日子,时书转身就是一个逃避现实的阳光下少年狂奔。他妈也不让他谈啊,纯纯为了保护同学。
时书白净耳朵变红:“还好,人都挺好的,但是爱上我没结果。”
谢无炽:“你不好奇?”
时书:“好奇什么?”
房间里十分安静,他和谢无炽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水波的纹路荡漾开,一层一层送到木桶的边缘。嗓音也在空气中泛起涟漪。"爱。"
时书正透过药汤看瓢底的纹路:
"没想过。"
谢无炽脸颊沾着水渍,目光从时书脸上看过去。检视时书那白净的耳廓,秀挺的鼻梁和骨感干净的脸部线条。时书专心盯着桶里,少年的骨骼十分清隽舒展,明朗至极。谢无炽抬眼似乎想说什么,眼中有未尽之意,唇瓣轻微抿紧。但他到底什么也没说,垂下了视线。下午,时书躺床上睡觉,谢无炽买了一册草稿纸和一只墨炭,坐八仙桌前翻开两本账册,来回演算对账一直看到深夜万籁俱寂点起烛火。时书支棱着躺在炕上,片刻,身旁压下一份沉重,划过空气的冷风掠到鼻尖。时书半睁开眼:“你的账本看完了?"
例俸给了好处,其中贪污的部分,居然比呈给宫里的还要多。
谢无炽道:
“看完了,一本明,
一本暗。记录了舒康府染坊司这十年分别从下辖安州、葵州、白城等州县每年运来的布帛数量,产出总数和仪宁花的斤数。明着的账是给朝廷的交代,届时让世子去六部一对就能得知;
内相’,三司使,下至督织监理,谁递了
时书一只手让茯苓抱着,侧过下巴:“这么严重?”
“递给宫里的是御制,染坊司的人到底不敢明目张胆僭越,稍微更改了染料浓度和布帛,制造出的新品一律供奉给这些人。”时书问:“是丰鹿主导吗?”
谢无炽:“嗯。染坊司归为宫廷御用,花钱养这批织女,但他却偷偷挪用皇家资产,满足一己之私欲。过分压榨民女民男,这才导致了淮南路的叛乱。时书眼前一亮:“如果递交上去告发,是不是就能治他的罪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