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时越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停住。
他匆忙抬头，就看见向平安此时已经睁开了眼。
箭上有毒，他知道苏时越想将毒吸出来，但这样带毒的血液稍不注意就会误入他的身体，以至于不能确保救她的情况下，还要连累苏时越。
向平安忍着疼，抬手将衣服捞回肩上。
“箭上有毒，我有办法解，你，能不能去替我抓只蚱蜢鼠……”
“啊？”
苏时越下意识出声。
向平安这话半真半假。
身体开始慢慢产生痉挛似的疼痛让她此时有些恍惚。
这样熟悉的痛感和症状，让她想起了上辈子刚入地牢时中毒的痛苦。
她当时几欲昏死，却始终有一缕气吊着。
后来阴差阳错，才发现牢里的老鼠成了她的解药。
中毒的症状跟眼下的症状何其相似。
若是运气好，想要对她下手的人果真是用的同一种的毒，那么，兴许还有救。
不过，一切也只是猜测。
苏时越当然不知道向平安的想法，他迅速从衣袍上扯下数条布条，紧紧绑在了她的伤口还有其他各处，以减缓血液的流动。
向平安说完话，没再睁眼。
苏时越深深看了她两眼，觉得她现在呼吸还算平稳，亦毫不犹豫转身往黑的地方摸索而去。
可他实际上手心都在冒着冷汗。
虽然不愿承认，但手握兵刃能杀敌万千的辰王，确实害怕这些东西。
苏时越脑中好像两道信念在疯狂干架。
一道来自于他要保护心爱之人的坚定意志力，另一道来自于身体害怕老鼠的本能。
抓还是不抓？
每当意志力让他扑过去的一瞬间，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在碰到老鼠后狠狠一颤，老鼠便在手抖的同时，飞窜而走。
苏时越咬紧牙，脑子里不停强迫自己想着向平安，她额间的冷汗，青紫的嘴唇，孱弱的呼吸，和……
一定要救她。
她一定很疼。
苏时越强迫两只手用力使劲，指甲恨不得活生生掐进老鼠肉里。
手中的老鼠疼得吱吱惨叫。
他用一整件衣服将抓来的老鼠装成一个包，拎在她面前让她看。
“若不够，我再去抓。”
声音出奇的温柔，似乎已经忘了他刚才抓这些小玩意时何其艰难。
“我……”
向平安说话很吃力。
“需要，血。”
苏时越忙反应过来，生生抓起尖锐的石头往老鼠身上砸，又用捡来的破瓷片盛了递给她。
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因为腥臭的味道让向平安眉头皱得更紧，她只喝了一点点，整个人就往苏时越肩上倒下去。
“平安！”
苏时越低声唤她，整颗心因为向平安晕过去狠狠一沉。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生血，整个眉头拧到了一起，下一刻，手一抬，直接递向自己嘴边，又吻了上去。
上方此刻两道高高的悬崖式的山体形成两条平行线，露出一条银河似的星空。
星空下，向平安和苏时越身边数十只老鼠的尸体触目惊心。
苏时越身上袍子和手上全是血迹，他将外袍给半昏迷的向平安披上，又从堆砌封闭，只露出半点微弱火光的石堆中挖出扔在里面烧熟的老鼠喂向平安。
向平安此时全身颤抖，眉头紧缩，还发着高烧。
苏时越只能自己啃一点半焦的鼠肉，再小心翼翼地喂给她，又用接来的露水，给她稍稍抹干净脸。
凉秋的风声呼啸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