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灼一身白衣染血,静静伫立在幽墟边上,与背后无边的霞光融为一体。
她光洁的额间,坠着一朵璀璨而破碎的云纹,不断跃动、闪烁,似乎要脱离她,飞入云天。
羊浊记得,叶江澜是这么对她形容晚云灼的表情的:“我从未见将军这般……冷静过……”
时至今日,羊浊才猛然醒悟。
叶江澜说的“冷静”,并非她以为的“冷静”。
花流朱走进偏殿后,视线停留在伏案写字的女子身上。
墨发如瀑,白衣如云。
修长纤细的手指虚虚握着一支竹笔,正行云流水地写什么。
细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下方积成一团淡淡的水洼。
整个人看起来清瘦了许多,而身上的清冷霜雪意,比从前更甚。
她搁下笔,抬眸看向花流朱,淡淡一笑:“来了,何事。”
花流朱的眼神掠过她不达眼底的笑意,微不可察地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一直情绪稳定地公事公办,不跟人寒暄,终日沉浸在三族事务中。
甚至也没见她把小魔狗拿出来摸它耳朵。
“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花流朱走上前去,将一个朱漆小盒放在她案头。
晚云灼将朱漆小盒打开,里面是一颗圆润的记忆珠。
花流朱道:“我去了羲和海的神殿废墟,找到花九戎的魂魄,诱使她说出鲛人先祖为她提供鲛魂军的事。”
他口中的鲛人先祖,便是花银烛。
“多谢。”晚云灼嘴角一弯,将朱漆小盒收好,然后问,“还有事吗?”
花流朱微微蹙眉。
他不怎么客气地拉过太师椅,一屁股坐下来:“没事就不能在这儿?”
晚云灼重新拿起笔,面容毫无波澜,语气平静:“自便。”
花流朱在一旁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终究是忍不住道:“晚云灼,你要是有什么情绪,能不能不要憋着?发泄出来会好很多。”
“嗯?”
闻言,晚云灼手中的笔一凝,抬眸,眼神略带疑惑:“什么情绪?”
漆黑的杏眸里,不自觉地散发出拒人千里的清冷气息,恍若雪山山顶上最凉的一捧雪。
花流朱见状,有些无助地陷入沉默。
她像一颗厌世的珍珠,躲进壳里,死活不对人打开了。
大概,只有那个人除外。
花流朱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不上神界去找他?”
他和玉无凭讨论过,既然墨无疾能修补玉衍神君破损的神格,这说明墨无疾身上也有玉衍神君的神格。
既然如此,那必定和上界神君有什么联系。
虽然他和玉无凭没在晚云灼面前提过,但她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
她为什么不去上界探听消息?
晚云灼垂下睫毛,手中的笔又动了,漫不经心道:“找谁?”
花流朱肆无忌惮地脱口而出:“还能有谁?那狗东西啊!墨无疾啊!”
他实在没忍住,这半年来,第一次提了这个名字。
刚说完,他就有些后悔。
因为他很明显地看见晚云灼整个人僵了一下。
“陛下……不是,你让我进去,我真有急事!”
玉无凭猛拍了几下殿门,和外面的晚月吟发生争执。
晚云灼指尖一动,殿门自己打开了。
玉无凭风风火火地冲进来,直奔晚云灼案头,差点把花流朱连人带椅地给撞飞。
他先是从一个玄色小盒子往她案几上“哐当”一放,然后喘着气,重重摁住胸口,道:“昭明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