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第三天了。
战英看着牢上小小一方窗里透出的阳光,估算着马上就要午时了。她对着西边缓缓跪下,本就长得英气的眉眼,此刻更是凛然。她强忍着眼里的泪,眼前晃过父亲充满正气的脸,母亲永远温柔含笑的眼,大哥温和又严肃,二哥爽朗地哈哈笑着,皮肤黝黑,喜欢用大掌揉乱她的发,三哥身长玉立在树下,一身银色铠甲一杆长枪,对她唤道“阿英,三哥又给你带回你喜欢的机关匣子”大嫂也是将门女子,带点泼辣;甚至想起父亲身边总跟着的几个战家军的将军,展叔叔,李叔叔,公孙大哥哥…
16年内所有的岁月,生命中所有的人突然全挤进脑海中,又突然散成碎片…外面的艳阳天暗了下来,暴雨如注,战英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去多久,是被狱监喊醒的。
“女犯战英,明天就要上路,发配至晏阳城服苦役,按律,得在脸上刺罪,跟我来吧!”
跟着狱监来到一间陋室,一个老者并几样刺字用的工具等在那里。老者看着战英酷似战相的英气的眉眼,缓缓叹了口气“老朽早年间得过战相的恩德,尚未报答,不想战相遭此厄运…只是这规矩老朽也无权免去,我可以给你用最轻的颜料刺在额角,不刺在脸颊上了”
一次又一次的下针,用力极浅,并不疼,但是却针针扎在战英的心上。恨,痛,并着耻辱。阿爹您说得对,我得为战家洗清罪名,不能让黄泉下的你们和先祖也背着如我今天一般的耻辱感。她抚着额角刺好的字,拨了些额角的发挡住,眼里燃着坚毅的光。
第二天,战英和其它十几名因获罪而被流放晏阳城的人同时出发。能被流放服苦役的一般都不是十恶不赦的罪犯,所以按律并不需要戴枷锁镣铐,只需刺字,相对也比较自由。抵达之后只要不离开被发配的地方州府所管辖的范围即可。
即将出城之际,一部马车已经等在那里,牵马的小厮过去对领队的差役耳语几句,从袖袋中掏出一个荷包暗暗塞了过去,差役掂了掂,满意道“快一点吧,马上要出城还要赶路呢”
战英被带到马车前,马车帘子撩起
“严伯伯?”
马车里是当朝文相,原与战英的父亲武相分别掌握着这个国度文、武大权,是这个国家除皇上之外最有权势的人。文相长着一张不同于父亲那种常年带兵,战场厮杀造就的不怒自威的容貌,文相已经五十有余,可是容貌保养地颇好,白,并且没什么皱纹,留着修剪精细的美髯,穿着寻常的衣饰,并没有掌大权者的傲慢,战英只见过他几次,印象中他总带着微笑。
严致远带着隐隐的泪光“世侄女,你严伯伯无能,接下皇上要我查案这差事本是想尽力查到你父亲无罪的证据,无奈查了月余还是…尽管如此,老夫还是不信战相会是叛国之人。战相在入狱前就委托予老夫保管战家兵书,现万幸战家还有你这血脉,现在就把这兵书交还予你吧,也算个念想。”严致远递过一本羊皮包裹的书
“除了这,你父亲可有留给你其它遗物,可否赠予老夫,老夫必奉于案上日夜焚三柱清香寥寄哀思?”
战英心中微暖,把拇指上的扳指退下“严伯伯,如今我家被扣上此罪名,他人恐避之不及,严伯伯您有这份心意,想必我爹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念您的恩义,父亲留给我的唯有此相伴多年的指环,留在您这父亲应该也会同意”
文相接过指环摩挲了片刻“既然是唯一的遗物,还是贴身之物,老夫不便拿走,你好好保管着。我已经跟差役打点了,让你路上不至于受太多的苦,到了晏阳城我也会去信让苦役长照拂你一二,老夫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战英行了大礼“谢严伯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