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三支弩箭,其一被江雲庭紧急拦下,其二钉在他身前地面,
其三,他没闪没避,
就那么听见弩箭刺穿了血肉,扬起了一泼血,箭矢已穿肩而过,只留下一处猩红的伤口,
大量的血迹,顷刻便已染红了那一袭白衣,
可他神色似乎有些恍惚,仿佛突然就在这么一瞬,卸去了所有力气,
他有些怅惘,
双方间隔不过十余丈,而他凝睇了言卿许久许久,
直至再度看向那额前微微有些汗湿的碎发,看向那双冷冷清清的眼睛,
“……小卿?”
他有些不确定地这般问,
却见那人眉心轻蹙,而后唇角也微微一抿,
“……小卿。”
有那么一瞬间,他眼底好似染上了一抹红,
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一切都太虚幻,就好似一场不真切的梦,
人说画皮难画骨,慕婉清像她,一袭白衣像她,可画虎不成反类犬,小卿那一身冷清之中的温和,被那人学成娇柔虚伪的冷淡温婉,
夜莺也像她,比慕婉清更像,
一模一样的长相,一模一样的声音,若只是单看容貌,就算是当年夜家那些人,也很少有人能分辨出她们两个,
可毕竟她们二人又是那么不同,她们从不是同一个人,
那些细微之处的小情绪不同,那些与生俱来的小习惯也不同,
她一颦一笑带有思虑,她看似冷清实则也有她自己的坚持,明明已经过了那么久,
可有关当年那位王长女的事情,他却依然还记得,
可如今想来那又仿佛已经是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
而这也令他眉心微蹙,似乎有些费解,也好似正置身于一场难以言喻的虚幻之中。
他已经分不清了,
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就像当初在江氏宗族见到夜莺时,在来到这集秀营之前,在亲耳听闻这个人的死讯前,
他曾无数次祈祷,
江虞羲这一生从不信神佛,
也曾认为所谓神佛也不过是无稽之谈,
可那时候在忙于探查夜王府的那些事情时,他也曾一次又一次前往深山古寺,于寺庙中三跪九叩,一次又一次求一支平安签,
求神佛许诺,求她人间安好,
人只有在绝望时才需要依靠那所谓的信仰,在人力所不足时,在无能为力时,才需要那么一份神佛信仰作为支撑和依托,
他也曾试图寻求神佛仁慈,求神佛赐予开恩,
可神佛却又总是那么的无情。
但如今,
在历经了不知多少次的破灭之后,在他早已认清现实,已经认命,已在接受现状的如今,
从前所祈求的,就这么突兀出现于眼前,
可他已经分辨不清了,
这究竟是一场幻梦,是一时癔症,又或者是其他?
可哪怕是一场虚幻,他也有些不舍,有些贪心,
想再多看几眼,
多看这双眼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