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小节,很少庸人自扰,
可唯独在家时,在大哥面前,涉及大哥时,他总是下意识地更稳重,更慎重,也更沉默,更寡言,
大抵是他永远也忘不了,他为家臣,而大哥,不仅仅只是一位兄长,更是他所效忠的人。
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其实对江雲庭而言,江家那边不像一个家,更像朝堂,他所品味到的温情难免要少上许多,
但此前甘之如饴,从未想过这种心态有什么不对,也愿意就这么一直继续下去。
渐渐沉默成了他惯例,在他看来二哥更像个谋士,充当军师智囊之类的角色,斯蘅则与他相差无几,或许可以视为一个打手,小五则是军医大夫,
小六年少,比他们这些人小上一些,所以年少时他教斯蘅习武,每当在外受伤就去找小五看病,对小六则是总像在看一个孩子,
难免心软些,难免多维护一些。
而他通常不会想太多,往往是大哥怎么吩咐的,他直接照做,若大哥外出,那便听凭二哥的指示,
他也一直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一把刀,一杆长枪,若只是这么一把冷硬的武器,除忠诚之外,他也不需要太多旁的。
而只要大哥需要,他随时都可以为兄长献上这条命,不论那是对是错,
这就是江雲庭。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
怎么如今全都变了?
心思缜密的大哥布局十二年,只为等一人,只为了那么一个人。
清冷多智的二哥也已动凡心,斯蘅他们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陷了进去。
起初江雲庭冷眼旁观,顶多是震惊一下,原来像大哥那种人,心中竟也有着那样的逆鳞,甚至将身家性命生死存亡全部押注在那么一个人身上,
看起来像个疯狂的赌徒。
情爱使人畏惧,
江雲庭也确实畏惧,
怕因此发疯,怕从此变得不像自己,怕步上他那个亲生父亲的后尘,怕情关难渡,怕情爱之事引来太多太多理不清的纠纷,
他其实更想简简单单地活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心中所求从不是建功立业荣华富贵,其实就只是那么一份平凡简单的生活。
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朴素。
可到底还是变成了这样,
人算敌不过天算,人愿也敌不过天意。
又过了许久,江雲庭深深将整张脸埋在言卿耳边,他沉闷醇厚的嗓音逐渐从她耳边传来,
“其实二哥之前找过我。”
言卿:“……”
他说,
“二哥说,日子已经定了,三月二十六。”
“离那时还剩一个多月,我也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多月。”
“如果在那之前,我依然无法融入,那恐怕这辈子都没什么机会了。”
他又停顿片刻,才徐徐起身,
双手撑在她身侧,那张冷峻的面容倒是没多少表情,可那双眼,却也太过深邃,也好似带着些苦涩嘲弄。
“可是在我看来,”
“此前相处那么久,都不曾令您……对我另眼相看。”
“更何况是这区区一个月,这短短的一个多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