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苏省南市某县
密密麻麻的细雨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农民们的心给蒙住,他们光着脚弯着腰,拿着铁锹锄头快速的挖出新的沟渠,希望将田里早已漫出来的积水引到旁处去。
男人们板着脸喘着气埋头苦干,女人们弯腰在后头打下手,她们徒手将沟渠两侧拍结实了,时不时还得将泥水冲下来的树枝绿叶清走。
女人们脸上的汗水跟从山上流淌下来的泥水似的,在脸上划了一道一道的,蜿蜒曲折。
村长胡乱摸了把脸,大声道:“大伙儿抓紧干,不然水聚在一块儿,不仅把咱田冲榻了,就是房屋都保不住。这几日雨已经小了不少,咱们加把劲,老天爷不可能不给咱活路的。”
“对,咱们打跑了光头,打走了鬼子,斗了地主分了田地,老天爷是向着咱们老百姓的。”
“柳彩霞,你这话说的对。凭你这话,我定要给你家大闺女说门好亲。”
“曹大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这事儿我记在心上了,成了,请你喝好酒。”
“行,你可别给我打散酒,记得买个瓶装的。”
说话间,细雨渐止,天空瞬间显得明亮些许。这亮光照亮了大地,亦照进大伙儿心里,刚还哭的人此时又都笑了。
雨虽停,手上的活却不敢停,一直等到了黄昏,大伙儿才吆喝着让家中闺女回屋做饭。当家的男人女人们一直忙到天大暗方才扛着钉耙锄头匆匆回屋。
苏家
苏淼苏焱两姐妹早已做好了红薯汤饭,桌上摆着时令炒山芋藤和茄子。柳彩霞和苏成钢到家后也未立即进屋,而是摸着黑折了一小截柴火棍子,用它将脚底的泥巴铲掉,而后就着门口的水缸稍作清洗。
苏家岗位于南市南边县城的山里头。他们这儿的山都不高,但是绵延起伏,山上树木杂草丛生,藤藤蔓蔓,枝枝叶叶的乱七八糟勾连在一块儿,完全没人落脚的地儿。
山虽矮,却也不安全,时不时还能听着狼嚎。
柳彩霞稍后进了屋,见大女儿苏淼要燃油灯,忙制止道:“抹黑吃算了,别浪费油。今年雨水多的不对劲,后面日子怕是还要难过,能省一点是一点。”
今年梅雨就比往年要早要久,入了伏,还稀稀拉拉的下雨。等到了8月,水稻都抽穗了,又发了疯似的落大雨点,一连下了七日,稻子倒的乱七八糟。他们虽日日呆田里各种补救,可若还这么下下去可就要成灾了。
好在次日仍是大晴天,村里的男人们继续去田里忙活。女人们则赶紧把家里的被褥粮食拿出来晒一晒。
苏成钢本想去田地忙活的,临出门发现锄头脱杆了,这会儿正坐木板凳上修锄头。
苏淼苏焱两姐妹在门前两棵树上绑紧了麻绳,而后将家里的被褥衣物全晾上头。天再不冒晴,家里的衣服可就全发霉了。如今虽还没生出霉点,但已有了霉轰轰味儿。
身后,柳彩霞将吃了一半的米面平摊在竹匾上,只见里头爬了好些黑色的油虫。竹匾架靠墙的地方摆了张木梯,小弟苏垚正在上头修补房顶。
苏家是三大两小的屋子格局,土墙草顶,风雨天十分难熬。外头若是下了暴雨,里头定也要下下小雨的。
今年雨水多,光修补屋顶就废了不少干草。
好在他们这儿山多,一年到头也不缺柴火。
家里的事情一忙完,苏焱就待不住了,想着去前头大水塘里搞些鱼虾回来吃。她刚想跟家里人打声招呼出门嘞,就被她妈给拦住了。
柳彩霞忙活好米面,这会儿又蹲地上将碗筷刀板洗洗弄弄,抬头瞅着自家如花似玉两个大姑娘,又是骄傲又是焦急。
不是她自吹,她家两闺女走出去,那真是没人不夸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