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中的宫人不可随意出入,自巷口另一侧望去,只有两名侍卫把守,荒凉寂寂。
此地,宫中稍有位份品级的嫔妃都不愿意踏足,枯树枝叶垂落长道,冷风吹过吱呀作响,同掖庭高耸宫墙内女人微弱的哭声混融,共奏一阵哀鸣幽乐。
“大姑娘,我们快进去吧,怪瘆人的…”思绣揣起袖口,神色张皇。
怕什么,还能有乌孙那帮茹毛饮血的蛮人骇人不成。郑明珠抬手,示意跟在身后的小黄门上前。
大门虚掩着,内庭无人,更没有侍者来迎。
“大监,你们自行去左右侧殿搜寻吧。”郑明珠对首领的黄门吩咐,而后自行步入正殿。
甫一入内,她便被外廊吊顶垂下几串木雕的团雀吸住目光,这些团鸟大小不一,雕痕粗陋,甚至不如闹市里那些民间小玩意。
殿内陈设寥寥无几,两方桌案,零散木椅,一方卧榻。
砖地上摆满了木料以及雕琢出的半成品,让原本空旷的房内变得满满当当。
郑明珠环视四周,真捏起了搜宫的架势,在众多的木制摆件中个个审视,最终站定在一尊松鼠雕塑上。
小松鼠抱着一颗干枯的塔果,长尾翘起,栩栩如生。
她目光亮起,轻笑着抬起指尖,正要戳过去。
“郑姑娘。”
青年冷寂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些病中的喑哑。
郑明珠不备,生被这冷不丁出现的人惊住,碰掉了木雕松鼠。神出鬼没,要吓死谁。
她挺身昂首,款步走近萧姜身侧。
“你怎知是我?”
萧姜不答,亦没问郑明珠的来意。
“圣上病了,宫中有人行厌胜之术。”郑明珠越道笑意越甚,“你猜谁的嫌疑最大?”
“圣上冷落你多年,任由宫人侍宦欺辱你,你该是怀恨在心。所以你行使压胜诅咒陛下,也在情理之中呀。”
郑明珠漫不经心地在这人身边踱步,将罪名往萧姜身上招揽,脸不红心不跳。
萧姜轻咳几声,语气中辨不出情绪:“郑姑娘多虑,我如何能习得厌胜术。”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壁柜上放置着几卷竹简,郑明珠顺手拽下来,精准地从中挑出《鲁班书》,前两日萧姜在西山学宫抚读的那一册。
厌胜法众多,当属木工厌胜最为兴繁。
萧姜这竹简上,自然只是普通的机关术。可若是被外头那些黄门搜出来,交到椒房殿那,事情便不会如此简单了。
姑母本就不喜萧姜,打压李夫人的同时,顺带着处置了他,也手到擒来。
听见竹简碰撞的声响,萧姜骤然偏过头,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四殿下天赋异禀,眼瞎还能抚读不倦,如何习不会压胜?”郑明珠打量着这人的神色。
“郑姑娘…..”粗布衫袖口下,萧姜攥紧掌心。
他面露为难之色,白瓷瓶似的,几句话就能戳碎。
“这样吧,你若肯求我,说不定我便大发慈悲地放过你了。”郑明珠安坐在木椅前。
正殿寂静空旷,久久无人说话。郑明珠以为这人不会向她屈膝,心觉没趣,准备起身离去。
“郑姑娘….”萧姜垂首,作揖行礼,“万望,郑姑娘高抬贵手。”
在粗布缎子的遮盖下,深黯的目光无法被任何人察觉。
下一刻,蒙眼的布条被扯下,光亮霎时布满感官,只是依旧十分模糊。萧姜更放低了腰身,藏匿眼中来不及消散的情绪。
“我看不清,重新开始。”郑明珠扶着下颌,饶有兴味地看着青年半阖的双目。
“望郑姑娘,高抬贵手。”
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