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这才略显惊惶。
尖锐的刺痛袭入颅脑,她疼得浑身打颤,两耳嗡鸣,但这只会让她更清醒。
她大口吸气,自虐般将手指插得更深,将那颗沾满血污的头颅挖出来,紧紧抱在了身前。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在心底响起:“你不是早就杀过他许多回?”
“可我救过他,”她神色癫狂,声嘶力竭道:“如果不是我,他早就被黄沙吞噬,被毒虫分食……我不想杀他,我根本没想动手……”
传闻中弑父杀弟、辱母逼妹、谋害亲夫、私通小叔、宠信奸佞、残害忠良,暴虐堪比夏桀商纣,妖邪远胜妺喜妲己的末代女皇,此刻却像个濒临崩溃的无助孩童,抱着唯一的玩具,冲旁边不离不弃的哑巴宫女又哭又笑。
中书令虞渊曾通敌叛国,残杀士子,又挟主以令,祸乱朝纲,惹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各路叛军杀到洛阳时,打的原是‘清君侧’的旗号。
但他的死未能让天子绝处逢生,反而带给她彻底的败亡。
她众叛亲离,四面楚歌,叛军已侯在殿外,天亮后就会押她去游街受刑。
赭黄色的巨幅帷幔在灯影下起伏不定,像极了一望无际的戈壁荒山,也像极了浮光掠影般的锦样年华。
她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隔着婆娑泪光,神思恍惚得走了过去。从洛阳到雁门关,从马邑古道到云中城,万里归途忽而变为咫尺。
没人生来就是孤家寡人,她也曾是父母兄姊的掌上珠,弟弟妹妹的守护神,上天眷顾的幸运儿,可那都是十三岁以前的事了。
帷幔在身前分开,她脚下一绊,像是跌入了逆流的时间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