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似不经意间从脸颊滑过,指尖卷去了那滴泪珠。
她没有睁眼,紧闭的眼眸中水意却越蓄越多,汹涌而出,小声啜泣着。
傅琰眼中闪过一丝痛意,坐于床边,身子遮住了凉风也遮住了微光,却仍是看得清昏暗中那蜷缩成一团,些微颤抖的身形。
置于腿上的手掌骤然攥紧,几乎咬碎一口牙才压下想不管不顾,将人搂进怀中安慰的冲动。
驱了生病的白露,以不再连累旁人为由留在房中照料她已是全然的出格之举,是他表面冠冕实则不能见光的私心,但若是将她搂入怀中,又算得了什么?
乘虚而入?还是仗势欺人?
静默许久,他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好似刚刚的“娇娇”不过是她的幻觉一般:“既然醒了,便自己把药喝了吧。”
被中的人身子微僵,好半晌才翻了个身,眼睫抬起,浸满水光的眼像要望穿他心底最深处,声音沙哑又执拗:“我把药喝了,你能给我讲个故事么?”
他微怔,喉结滑动两下才开口,声音温和又好似漠然无牵:“好,我给你讲。”
她咬着唇,跟他讨价还价:“要是我想听的。”
他唇角扯起,点一下头,看她起身接过药碗,没有丝毫犹豫地仰头大口往嘴里灌,好似完全感觉不到苦意一般。
一道漆黑的乌汁从烧得红艳的唇角浸出,须臾间便滑过纤细秀长的脖颈,在大片雪白上留下一道墨痕,黑白分明,再隐入微敞的衣襟领口没了踪迹。
他忙收了眼,不敢看她,声音微嘶:“想听什么?”
她咽下嘴中最后一口乌墨,舌尖被那股又辣又苦的味道浸得都快没了知觉,把银碗往窗台上啪的一搁,声色恨恨:“丹花痧。”
就算死,她也要死个明明白白。
男人黑眸骤燃,如火的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她下巴微仰,眼睫掀起,与坐于床边的他对视,隔着一臂远的距离,将他眼里的愤怒、挣扎与痛苦尽收眼中,低声道:“你答应的。”
良久,他叹一口气,“好。”
……
太元二年,大阎国突犯岭南。三月之内,敌兵自安南一路攻至广府,彼时岭南节度使阵亡,岭南全境沦陷。
时任闽南节度使的太元第一女将骠骑将军领命南下,天家令其三月内尽驱敌兵,光复岭南。
骠骑将军用兵神武,势如破竹,一月有余便将大阎敌兵一路赶至安南西境,后两军胶着。
其时安南多为沼泽,时多降雨,骑兵难行。将军下令驻守,只待雨季结束后,再一举将敌兵赶出国境。
一夜,副将突生红疹,卧床不起,高热不退,将军听闻后亲自入营探视,又令军医看诊,军医只道或许是岭南时兴的风疾,几日便可大安。
不想,次日一早,副将亲信的兵卒将领全都倒下,有人面生红疹高热不退,有人喉咙发溃哑不能言,有人泄泻疲软滴水难尽,再过一日,病倒的兵卒已近百人。
将军心知此事有异,立即下令军中腾出几个营帐,将病倒的兵士全都送入其中,除送药送水送食之外,旁人不得接近,不得探视。
军中军医连夜看诊百人,翻尽医书,却完全找不出个头绪,只能按照症状试尽药方,却收效甚微。
第五日,账内传来副将病亡的消息,将军心痛不已,却只能下令将其尸体连同用过的衣物全部火葬,不得流传营帐外。
第六日,营帐外的兵卒也出现了类似的病症,倒下去的人数一日甚于一日。不过十日的光景,三万骠骑军已有近万人被隔入帐中,病亡者甚多,却从不闻痊愈者。
军中人心惶惶,传言不断。
第十一日,将军下令分营,将身健无恙的兵卒尽迁于十里之外的南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