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漆黑,仍然是沉甸甸的深夜。
然后,奥本海默看见私兵队长站在床边端详自己,才知道自己又从噩梦里惊醒,无奈地低头揉眼睛,叹气抱怨:“睡眠越来越差了啊……”
“因为你欠了无法偿还的债务啊……”私兵队长雪白的脸突然横移一米,露出身后那张皮开肉绽的苍老笑脸来。那张脸鲜血淋漓,嘴角却阴险上扬,整张脸只有嘴在笑,虚伪得像动物在模仿人类的表情。而那整齐的发际线,洁白如月光的长发,都和奥本海默梦中的那个恶魔如出一辙:正是死去的门德尔松行长的尸首。
奥本海默愣一下,目瞪口呆地闻到梦境里的血腥味,这才意识到门德尔松大行长根本就没离开他的床边,证明他根本就没有从梦境中醒来!
奥本海默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他一边扯破嗓子惨叫,一边目光下移,看见“站在床边端详自己”的私兵队长垂头屹立,纹丝不动,左胸心尖处突兀地长出来一枚尖角;奥本海默仔细一看,那枚“尖角”其实是门德尔松行长的手,那只手攥着一枚软沓沓的心脏,滴着粘稠的体液,所以看起来尖尖的。
死去的门德尔松笑眯眯地瞪着奥本海默,缓缓举起双手,诚恳地询问:“在圣光触及不到的领域,你要怎样偿还你的血债呢?用跳动的丑陋心脏吗?还是用滚烫的剥皮人偶?”
奥本海默继续尖叫,却没有半个人推门进来,他的梦境像被恶灵彻底掌控,他眼睁睁地看着门德尔松举起双手,而卫兵队长摇晃着挂在那只苍老的胳膊上,跟着升向半空,在空中低头垂臂,像衣架上的风衣一样笨重地晃荡,月光投在尸体上,构成漆黑的摇晃剪影,宛如神秘的献祭仪式;恶毒的死者在夜幕里虔诚举手,新鲜的尸体悬在月光里飘荡摇晃,和噩梦中的画面如出一辙。里外两重梦境,在这个生机泯灭的镜头中精确重合,定格成一幅无法逃脱的循环画面!
“还有谁能救你呢?在圣光触摸不到的领域,还有谁能救你!你欠下了无法偿还的债务啊!”门德尔松那阴险的狂笑冲击着奥本海默的耳膜。他在惊恐交加之际,两眼一翻,直挺挺地休克了过去。他的整个夜晚,都在深浅不一的噩梦里逃窜,最后又脱力昏厥,毫无知觉地坠回深不可测的睡眠里。
次日清晨,莺粟果奶的效力褪去,奥本海默突然尖叫一声,在尿得冰凉的被子里醒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窗户,瞧见玻璃外面已经洒下凌晨第一缕洁白阳光,他才窜起劫后余生的狂喜,一边如释重负地庆幸白天来临,一边奋力坐起来打量卧室:室内陈设依旧正常,没有被巨大蜈蚣碾乱的痕迹,也没有捅穿活人留下的地毯血渍。
奥本海默虚脱透支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门吱呀开了。
一颗脑袋探进来。
奥本海默一哆嗦,尖叫一声往墙上贴,却看见管家小心翼翼地在门外请示:“主人,议长送了封短信给您。而且昨夜的保镖都在走廊上睡着了。是否要责罚?”
“不用罚了。”奥本海默心力交瘁,没力气去苛责手下,警惕地盯着管家的脸,唯恐那张脸突然变成门德尔松那皮开肉绽的样子:“信给我。给我准备早餐,沐浴更衣。叫保镖队长来报道。”
“是。”管家关门退下了。
奥本海默一觉睡醒,却比狂奔了一夜还疲倦,他筋疲力尽地下床伸懒腰,心惊肉跳地回忆昨夜的噩梦,赶紧挪动虚浮的脚步,去打开窗户,拥抱初升的晨曦。阳光令他平和宁静下来,这才拆信展阅。
只有白天的阳光,能让他远离噩梦里的黑暗,让他找到一点点安全感。
他因为十四年前的银行清算案导致的心理问题,近期已经愈发严重,演变到了离开莺粟花奶就睡不着觉的地步。但是他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