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览众山小。”
杜夫子的《望岳》,用行草所书,墨汁饱满,银钩铁划,颇为悦目。下款“陪教育局诸领导观茶州大学美景,咏志书怀。建民书,甲午年秋末。”原来是何主任亲手所写。
宋保军大声道:“这副书法,倒也了得,用笔老到,法度森严,果然是名家啊名家。”
何建民又瞥了他一眼,心道:“凭你也看得出我书法中的门门道道?”
宋保军说:“不过意境就差了些,一点没有杜甫原诗中纵横开阔的气象,一笔一划中规中矩,像个终年考不上举人的老秀才偏要谈什么庙堂之高江湖之远,没的惹人耻笑。字也好,端端正正,新年时去街头摆摊卖对联可以了,只是要来写这《望岳》未免不足。”
何建民手里的钢笔顿时戳破了两张文件纸,偏偏没办法回答。这副作品是他二〇一四年陪教育局领导视察时所写,被人评为“匠气十足”,便没有勇气赠送出去,挂在自己办公室墙上聊以***宋保军评得简直过分准确。
宋保军继续踱到沙发边上,点起一根香烟,盯着墙上的写意山水画。
何建民情不自禁神色端正起来,暗忖:“这回你可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那是国学大师李清源的作品,画中是一派“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景象,用笔婉约轻柔,色泽淡雅。去年他花了一万三千元在画廊买的,裱糊了两次,专程放在办公室等待有识之士的赞赏。朋友说这画价值起码在五万以上。
宋保军端详良久,说道:“画得挺好,有几分李清源先生的意思,仿得很是出神入化,如果不仔细还真是看不出来。”
何建民皱眉道:“你说这是仿的?”
“这还用说?当然是临摹之作了!”宋保军指着画作说:“不过我仍忍不住夸赞,用笔用色炉火纯青,意境也有了火候,看样子已得李清源先生七分真传,确实是一副好画。市场上一千来块是卖得出去的。”
何建民压制着肚子里的火气,沉声问道:“我这是从玉兰斋买的,李清源的真迹,你从哪看出是临摹了?”
“李清源作品的印章非常讲究,我看这幅画上面,一共用了四方印。第一方是‘山中岁月’,第二方是‘冠盖满京华’,还有第四方是‘清源老朽’。我就说第三方,你看看这个印章,李清源自号‘心水阁主人’可这印章明明刻的是‘心水楼主人’,不明摆着告诉别人,他画的是赝品么?”
何建民利箭一般直冲上去,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仔细一看。那印章刻的是小篆,字体如鸟纹,扭曲繁复,难以辨认。可是阁字和楼字还是区别很大的,当下心里就如同一块大石头直沉至底。
“还有一个证明,何主任请看题跋上写的是‘作于丙戍年春节’。丙戍年就是西历的二〇〇六年了,我记得新闻上说李清源先生二〇一〇年才过了六十大寿,特意刻了‘清源老朽’的印章以留念,在此之前是没有的。您说说为什么二〇一〇年的印章会印在二〇〇六年的作品上?”
何建民紧抿嘴唇,狠狠盯住春江水暖图,眼睛几乎冒火。
“当然嘛,有的人喜欢附庸风雅,买一两幅赝品充当门面也可以,我不便置评什么,哈哈,哈哈!”
宋保军大笑声中,何建民面孔黑如涂墨,就要直扑上前,将那幅赝品扯个粉碎。
用力吸了几口气,终于强自忍住,一摆手道:“宋保军,我今天叫你过来,是有件事向你说说。”
宋保军一屁股坐进沙发里,大模大样道:“说吧。”伸手掸掸烟灰,一副领导派头。
何建民重新坐回办公桌后面,沉声问道:“宋保军,你昨天去参加外语学院的演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