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芝廷不在,那就只有朱敬伦亲自出马了,本来其实陈芝廷亲自出面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人家才是本地的乡绅代表。
威妥玛翻看着面前厚厚一叠文件,除了第一页是给英国政府和英国女王的外交公文外,其他纸张上密密麻麻都是一个个名字。
“这就是新安所有的乡绅?”
威妥玛连续翻了上百页也没翻到头,皱着眉头问道。
朱敬伦摆摆手:“不。不只是新安,还有东莞、香山、顺德、番禺、南海、鹤山、新宁、高要、高明、开平和恩平,总共十二县,总计十万乡绅。”
广州府的新安到南海等县,是早就签好字的,原本是没有鹤山等县的事的,可谁让朱敬伦到哪里平息了土客械斗,让他的影响力覆盖了这些县,在立约的时候,顺便就让这些人签字了。
威妥玛暗吸一口气,他就知道没那么容易,中国人太难以沟通了,而广東人尤为不好沟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情,他没有做过调查,但是他知道,第一次鸦爿战争的时候,当英军来攻打清军的时候,广東老百姓是跟着英国人的军舰在跑,手里提着篮子,里面装着鸡蛋,想要做笔好买卖。
那时候的广东人根本就不排外,作为唯一的通商口岸八十年,广东人应该是最了解洋人的中国人,可是这次战争中,他看到几乎广東各地都组织起了乡勇,让他们占领了广州城,结果连附近的乡村都进不去。
这次他们在北京轻松的逼迫清政府割让了九龙司,本以为拿着条约和皇帝谕旨,会很容易让当地官府跟他们交割土地呢,可没想到新安官府直接给了他们一份这样的外交公函,姑且叫外交公函吧。
“您是说这十万乡绅,都反对你们的朝廷割让国土?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威妥玛声音阴沉的反问。
朱敬伦哂笑道:“您是说这算反叛吗?在你们国家或许是,但在我们这里不是,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老百姓保家守土,这是有传统的,蒙古人曾经来了,我们是这么做的,后来满洲人来了,我们依然这么干了。尽管我们都失败了,但是我们确实会这么干。”
威妥玛威胁道:“您难道不知道这会引发战争吗?”
朱敬伦笑道:“也许会吧,但是我们别无选择。您知道蒙古人当年屠杀了多少人吗,您知道满洲人当年又屠杀了多少人吗,光是广州就杀过好几次。但这又如何,我们还得反抗,因为我们在保卫我们的土地。”
威妥玛道:“你们这很不明智,你们不会成功的。”
朱敬伦道:“是啊,谁能挡得住当年的蒙古人呢,谁又能挡得住当年的八旗铁骑呢。我们也知道挡不住,但土地没了,还要生命做什么?给人当奴隶吗?”
威妥玛道:“可是我们政府并不是像蒙古人或者你们现在的朝廷这么统治你们,我们会保障你们应有的权力,而且绝对不会没收你们的私产。我们租借这块土地,只是为了方便贸易!”
朱敬伦道:“我相信你们会保障好割地居民的权力,甚至比我们现在的朝廷做的更好,也相信你们不会侵犯私人财产,但是尊严呢?丢失的尊严,你们能给我们保留吗?”
威妥玛点了点头,在他看来,问题十分严重。
他再次提醒道:“您确定知道这份文件意味着什么吗?你们有可能因为反叛而被你们的政府镇压,同时我国也很有可能因为你们违反国际条约而施加惩罚措施!”
朱敬伦摇摇头道:“我不认为我们的政府会镇压我们这些乡绅,因为我国的道理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不但是在保卫我们自己的土地,也是在为朝廷守土,再次提醒您一句,这里的准则跟你们哪里的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