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被砸之后,才想到要找村民护厂,但是已经晚了,陈家的族丁赶去阻止之后,反而跟暴徒们发生了冲突,最后竟然引起了一把火,将缫丝厂厂房连同设备以及价值十余万两银子的生丝和蚕茧烧毁,还烧死了一个没来得及跑的打更人。
这种情况朱敬伦还真的没料到,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担心类似的事情发生。
报纸上从来就没少报道过机器工厂强夺手工作坊工人饭碗的消息,各种评论也大多是对工人比较同情,民怨是有基础的。
陈启沅当上上书之后,更少烧了三把火,一年之内就鼓动乡绅们办了上千座缫丝厂,虽然大多数都还不是蒸汽机器生产,可大都采用了各种机器,雇佣女工缫丝,效率上比过去的家庭作坊高了很多。
因此确实有一大批人的衣食是受到影响的。
可是跟历史上不同的是,陈启沅是朝廷重臣,可不是原本历史上那个小小的只是做过教书先生的乡绅,按理说他家的缫丝厂会跟顺德温家的缫丝厂一样,没人敢去破坏,最后成为缫丝业在当地扩大的种子,没想到还是被砸了。
这件事朱敬伦此前忙于推广他的管理理念,反倒是没有关注,而且这件事是在几个月之前就发生的旧事,报纸上早就没了消息,应该说已经不算新闻了,陈芝廷又没将这件事当作什么大事汇报,所以朱敬伦还真的不知道。
知道跟陈启沅商议的时候,这才知道还有这么一遭事。
询问陈启沅情况,陈启沅只说是一些生计困顿的纺丝工发泄怨气,主要原因是一年间建的缫丝厂太多,这些工厂开工之后,一时间大肆收购蚕茧,导致那些纺丝工一时间发现买不来蚕茧,或者就是茧价太高,买来纺丝也是亏本,生计一时间收到了影响,所以才聚集起来向缫丝厂进行报复。
陈启沅感叹民生之多艰,似乎也陷入了一种犹豫之中,对他自己抱持的用机器可以提高工人收入的想法产生了动摇,事实上在巴黎的时候,陈启沅就得知了这个消息,所以当时朱敬伦跟他商讨引入机器织机的时候,他就开始犹豫。
至于他家的损失,倒不是不能承受,那些损失顶多是将他这些年的利润赔了进去,他现在可是尚书,俸禄足以养家,倒也不在乎那些家当,于是陈启沅表示他不打算追究了。
根据陈启沅的描述,朱敬伦明白这就是类似英国工业革命初期,手工工人们捣毁机器运动一样的社会事件,根源还是在于新的机器生产方式,摧毁了旧的生产方式,导致很多手工工场破产引起的。
但是朱敬伦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因为他听说就只有陈氏兄弟的缫丝厂被砸毁,而其他乡绅们办的厂子,反倒没发生过这种事,可是陈启沅是工部尚书啊,没道理敢砸工部尚书家的工厂,不敢砸其他乡绅家的工厂啊。
疑惑之下,召见刑部尚书询问了一番,发现这件事背后竟然还另有内情。
起因倒确实是因为机器缫丝业的竞争,让手工缫丝业的日子非常不好过。
但跑去砸毁简村和学堂村缫丝厂的,却根本不是一群缫丝工人,要知道缫丝工可都是女工,而跑去砸厂的暴徒无一例外都是男人,也不是这些女工的丈夫或者兄弟,根据刑部的调查,这些暴徒竟然都是一些广州市井上的破皮破落户,而且背后是几个帮会。
广州是一座大码头,在国际贸易上现在是比不上九龙港了,但是作为珠江水系的交汇之地,广州却是整个珠江上游毫无争议的物资集散地,依靠这座港口生活的各种行业极多,而这些一无所有出卖劳力的苦工,往往都喜欢加入一些帮会从而得到保护,因此码头养活了做工的苦工,苦工的血汗养活了一些帮会。
这些帮会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