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亭亭颓然地坐着,泪水夺眶而出。
流过脸颊的泪水带来微微的暖意和痒意,仿佛是谁不经意的碰触。
何亭亭缓缓抬起头去擦眼泪,这一抬感觉到手里的沾湿,低头去看,发现是地上的泥沙。
意识到那是泥沙,何亭亭浑身瞬间僵直了,然后像瞬间解冻的鱼,倏然跳了起来。
11号晚上七点,正是台风肆虐的时候,其时电闪雷鸣,仿佛天都被劈破了。
那个时间,没有人敢外出。
可是和自己约好的刘君酌,他会去吗?
何亭亭想到刘君酌的性格,知道他肯定会去的。
她一边想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家里跑,不顾身上的水,推了车出来之后,疯了一般向学校骑。
一路上,到处都是倒塌的小树或者大树树枝,倒塌的房屋或者塌了半边的山地,有时甚至能听得到有人在悲戚地哭泣自己在台风中去世的亲人。
何亭亭看着、听着这样的悲剧,蹬车的脚越发用力,恨不得下一刻就冲到学校,来到三角梅下。
她将车骑得飞快,风声从耳畔急促吹过,如同昨日似乎灭顶之灾一样的台风和暴雨。
校园里,到处都是流不出去的水以及倒塌的小树,垃圾桶散落在乱七八糟的地方,这里像被洗劫过又故意捣乱的地方。
何亭亭没有心情关注这些,她一路骑着车直奔篮球场边,到了上楼梯的地方便把车扔到一边,飞快地跑了起来。
篮球场边,三角梅下,花瓣掉了一地,可由于被凌乱的脚印踩过,毫无鲜花委地的美感。
何亭亭像被雷劈过,又仿佛被极速的冷瞬间冰封了,万箭穿心、手脚僵直地走了过去。
三角梅下,有两根粗大的断裂树枝,它们原本是属于不远的大树的。
何亭亭浑身发抖,一步一步挪到了三角梅下。
三角梅生长的水泥壁上,写着“何亭亭”三个字。
三个字都是用石子划出来的,其中“何”字中的“口”有些小,让这个字看起来窄窄的。
何亭亭伸手摸着那个“何”字,耳畔响起自己曾带着笑意说过的话,“这个口写小一点,让我的‘何’苗条一些。”
“好。”有个声音很温柔,带着无尽的包容和宠溺。
何亭亭眨眨眼,泪水从眼眶中滑落,模糊了视线。
那是刘君酌的声音。
这些三个字是刘君酌写的。
11号晚上7点,他来到了这里。
那时,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台风肆虐,飞沙走石,树枝断裂,房屋倒塌,山崩地裂!
可他还是来了。
像一起读过的故事里,那个抱柱的尾生。
“刘君酌——”何亭亭痛入骨髓,如同蚊蚋一般叫了一声,然后不顾满地的脏污,趴在三角梅下方湿漉漉的泥土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检查着这个布满了脚印的地方。
她看到了鲜红的血,捡到了小小的一瓶香水。
香水瓶子和实验室里的如出一辙,刘君酌果然来过这里。
何亭亭左手握着香水瓶,右手握着带着血迹的泥土,坐在三角梅下,不言不语。
昨天那样大的台风和暴雨,他来到这里等待自己赴约,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呢?
他是等到约定时间不见自己,带着失望被断裂的树枝砸伤了,还是还没等到约定时间,就被砸得晕了过去,心中未曾失望过呢?
何亭亭不知道,她只知道此刻在等待着不知什么的自己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