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然不觉。
许久,他才擦过额间的冷汗,凝视着“乐琳”,灿笑道:“我还有你。”
此话发自肺腑。
柴琛笑得不带一丝苦,他是真心感到庆幸的。
“若不是有你,这段日子来的事情,定会让我茫然所措。”
他诚恳地道。
乐琅撇过头去,并不看他。
柴琛以为“她”在娇羞,越发坚定道:“在你问我这话之前,我都不曾感到惶恐过。”
“嗯……”
“如今回头看,即便我的处境比刘玄德更艰难,即便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机会,即便大事不成之后被千刀万刃、挫骨扬灰,有你在我身旁,我是丝毫、半分、一点半点都没有茫然惊恐过。”
柴琛望着“乐琳”的眼神,柔暖得如春日的湖水,却万未料到迎接他的,竟是寒胜身旁飘雪的目光。
“你可曾想过,有一天,我兴许就不在你身旁了?”
乐琅冷笑问道。
这笑容,比他刚刚问柴琛的话之时还有冷漠,是不节不扣的冷笑。
他道:“你有了顾忌的事情,就要预算好被其戏弄的一天。”
柴琛似被咒语定住了身体,动惮不得。
“她”会有不在自己身旁的一天。
这个念头光是想一下,他便觉得心口似被人用蛮力、狠力捏拿住,反复揉搓再用针刺一般的痛楚。
他两手在身侧紧紧握起了拳头,身子住不住地颤。
半晌,柴琛才幽怨而深沉地凝视着“乐琳”,目光中还有一丝毫不掩饰的阴森。
他眼神里的深意,让人难以言喻。
乐琅想起自己曾在《山海经》里读到过的一种怪物。这猛兽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以一种阴鸷傲慢的目光窥视着周围的一切,面目狰诡异。
回过神来,只听得柴琛在他耳边轻声道:“没有了你在身旁的天下,真真是半点都不值得期待,我便倾尽全力毁掉它好了。”
“哈!”乐琅不屑地笑。
“即便得不到,我亦要毁了它。”
柴琛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带半点的犹豫。
“哈哈哈哈哈!”
乐琅听了,却是不可抑止地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世间最有趣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
“你这话,”乐琅好一会儿才止得住笑,喘气道:“你这话,骗骗王家、高家或是赵家的姑娘,还是挺不错的。”
柴琛一时语塞,摇头叹息。
他只感到前路漫漫,却丝毫不怨“乐琳”的冷漠。
……
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山脚处。
似要缓解气氛中的尴尬,又似是随口而谈,乐琅问说:“《三国志》里头,你最佩服谁?”
“自当是曹操。”
柴琛想也不想便答道。
他想到曹操在《让县自鸣本志令》里头的一句话,不由得念了出来:“设使天下无有孤,不知当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嗯。”
“这般豪情壮志的话,世间只有曹孟德配得上。”
他又好奇问“乐琳”:“你呢?”
“嗯?”
“你最佩服谁?”
“刘备。”
乐琅也不假思索便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