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投向自己的一道道各色各样的目光,王俊涛倒是丝毫不以为意,脸上也一如既往地挂着从容的微笑,向上首的庞岳以及在座的其余各将抱了抱拳:“大帅,以及诸位仁兄,我斗胆请问。倘若我军此次果真能出师告捷,一击得手。那么,收复了荆州、武昌之后,下一步又当何去何从?”
稍停片刻便又立即接上:“就地固守?湖北沦陷时日已然不短,地方根基不稳,没个一年半载的怕是恢复不了。而我镇兵力也并非太过充裕,若分兵据守,人少则无济于事,人一多则后方兵力又将随之空虚,难以应付各类突发情形,并且后勤补给谈何容易?若是由其他军镇的官兵据守,谁又能知道他们能守上多长时日?一旦重演当初新墙、岳州故事,我镇官兵之血汗岂非付之东流?而若我军在占领武昌、荆州之后又撤回湖南,那此次出兵又有何益?徒增将士伤亡罢了。难道我军还能学当年的鞑子入寇,从湖北掳些人口、劫些粮食财帛回来不成?收复失地理所当然,亦是我辈之使命,却不应操之过急。稳扎稳打,徐徐图之方为上策。因此,出兵湖北一事,还请大帅慎重考虑。”
“我们不急,王光泰部无疑会被彻底剿灭,湖北鞑子扑灭了后院的火,将不再有后顾之忧。往后我军要想再找到这种机会可就难上加难了。”刘仁骏反驳道。
“王光泰又岂非善类?他起兵反正,皆因一己之私未得满足,而非心存大义。个中究竟,谁人不知?我军能出兵时,救他一把倒也无妨,不失为善事一桩。若形势不宜出兵,我军又何需为此担责,自找没趣?”说话的却是陈贺。
这边话刚落音,那边贺震霆又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王光泰虽说不是什么好鸟,但毕竟提着脑袋捅了鞑子一刀。若是我方不闻不问,免不得让旁人看着寒心。以后若还有谁要举兵反正,事前怕是心里面都得好好琢磨,免得步了王光泰的后尘。刚才王兄弟说得也不错,即便我军能拿下湖北的一些个城池,最后怕是也要撤回来。但这样又岂能说明出兵毫无好处?多歼灭哪怕一千鞑子,鞑子的实力还有对我军的威胁也就小了一分。另外,最近湖北的稻米也应该已经收割了吧?咱们为什么就不能把它给搬回来,非得便宜鞑子?”
“目前我军光复湖北的时机尚不成熟,若是仅仅歼灭几支鞑子,虏廷会再度从民间征召青壮成军。我军将湖北秋粮运回,虏廷再从百姓身上榨取便是了,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于大局何益?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王俊涛依旧坚持自己的观点。
“这就可笑了!”贺震霆感到王俊涛的说法实在荒唐,“我军若是从此放下武器不再作战,鞑子就能善待百姓不成?”
你一言我一语,大堂上越来越热闹。
一次军议,也能反映出现有的军中格局。如今的湖广镇,所有的营官以上将官中,大体可分为张云礼、石有亮等组成的元老派与贺震霆、王俊涛等人组成的新晋派。
战场之上,新晋派一般会服从元老派,这是不成文的规定,资历为重的体现。但这个并不会影响军议时他们对元老派的反驳,在庞岳的长期提倡之下,知无不言已经越来越成为军议时新晋派的一种习惯。
而至于元老派,又往往懒得和新晋派去争论,哪怕是脾气火爆如石有亮,也越来越注意控制自己,最多就是抛出自己的观点,随后再由新晋派中的意见相左者辩个热火朝天,这一次便是如此。
庞岳一直静静地听着众人的发言,逐渐地掌握了部下当中的主流意向。
到了最后,除了庞岳之外,就只有张云礼和崔守成一直未曾发表看法。
“子彬,说说你的看法吧。”
“大帅,末将窃以为,此次我军应当出兵。非为攻城夺地、而在歼灭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