鹌鹑荣看见他身后的火麻仁都好似随时要瘫在地上的样子,心下一软,道:“算你们好运气,今晚我的花艇阿姑要上岸陪表哥过夜,我可以空艇送你们回去,上船吧!”
紫洞艇的船家一般都称呼花艇姑娘为“阿姑”,自古笑贫不笑娼,三教九流,卖笑者比起其他低下阶层地位还要来得高,所以船家按例都要尊称其为“姑姑”。而有时候花艇姑娘也会与恩客上岸共度良宵,是故鹌鹑荣有此一说。
龚千担真是一阵狂喜,想不到运气这么好,居然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花艇,刚刚回头去看火麻仁,脸上的笑容就僵在那里。
此时他身后长堤的大路上已经团团站着二三十名青壮大汉,个个都是短衫束身,露出浮图般强健肌肉,肩膀上都清一色搭着一块白色搭巾。
龚千担倒抽一口凉气,一看到这等装束,就知道这帮人无疑就是当日自己初到省城天字码头时,曾见识过的所向无敌的“義合興”码头苦力军团,也就是“咕哩佬”是也了。
“咕哩”是当年老广称呼出卖力气“苦力”者的粤语转音,后来洋人直接就把这词录入了英语里头。当年的天字码头“苦力军团”标准装束必定是短衫赤膊,人手一把标志性的武器---铁钩,用来抓举货物麻包。肩上则照例一块白色搭巾用来保护肩膀免受重物磨损。
“義合興”的苦力军团十分团结,一致对外,兼且对首领忠诚无比。凡有对外纠纷争斗,进退合一,如心使臂,攻守有度。首领一声令下,纵使对方千军万马都一
往无前,义无反顾。而且苦力们以卖力气为生,自然个个生得是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开起片来(斗殴)可以说的是凶狠无比、势比虎狼,就因为如此厉害才得以雄
霸天字码头所有驳船货运装卸生意多年,而屹立不倒。
当日那帮外江佬想来天字码头抢饭碗,分一杯羹而被打到落荒而逃、丢盔弃甲的。
遇到本公司要与敌对势力讲数放对,“義合興”的苦力军团一定是精锐部队和杀手锏,当时省城居民提起天字码头的“咕哩佬”个个都是闻之色变、敬畏有加。当
年凡是有驳船从外洋运货到内河天字码头卸货,所有货主都自动自觉指定由義合興的苦力军团来负责专业卸货,谁若敢触霉头自己用人来卸货,下场和后果一定十分
凄惨。
龚千担这个时候面色一阵死白,别说面前这二三十个苦力军团了,就算是只来五六个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将自己收拾干净,况且身边还有个重伤的火麻仁;陈久如不过是个大学生,汤姐带还是个小孩,己方可以说是毫无胜算,绝无逃生的可能。
火麻仁却满脸毫无惧色,哈哈笑道:“各位‘咕哩’大哥,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休息?难不成是到长堤纳凉来了?还是要找花艇的姑娘痛快一下?”
这班苦力军团无人搭话,突然向两边散开,让出一条道来,就看见水龙踏步而出,大声道:“阁下果然是条汉子,到这个时候还要‘死鸡踢锅盖’?识相的就乖乖就范,不要反抗。不然我要你横死长堤街头!”
水龙刚才率门生也从太平偏门走出,只消片刻就料定火麻仁一定要从江面上寻船逃生,所以立刻召集天字码头的苦力门生包围了码头左近,守株待兔。至于那个陆云豹见长堤上这么热闹,动静闹得太大,早就已经偷偷溜走,思量对策善后去了。
火麻仁冷笑一声,一手扯下蒙住面上的衣布,道:“水龙,我丢你老味。今日既然要死在你的手上,你就看清楚老子是谁!”
水龙看到火麻仁的脸,似乎稍微有点吃惊,道:“果然是你火麻仁,我就说省城之内还有人敢来我義合興水龙的地盘上放肆的,除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