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子”轻轻避过,轻描淡写,好似是多年武生的功架,潇洒自如,连龚千担在此时刻都忍不住想喝声彩,拍烂手掌。
那帅袍“虎煞”一击不中,立即伏身在地,像是蓄势待动。只一瞬间,就刮起一阵阵的狂风,其势之劲如飞沙走石、毁天灭地一般,而且隐隐中夹杂着淡淡的腥血味。本来四周只是下着微微细雨,但雨滴被这狂风刮起,打落到面上、身上都是生疼,而且这风似乎正是 这“虎煞”所为,龚千担被此狂风吹到只能伏在地上,兼且右手的伤处还是痛苦非常,气得只好破口大骂。
但那开了面的“箩底橙”却丝毫不为这狂风所动,摆了个“做手”,踏着四周还是响个不停的锣鼓点声,向着那“虎煞”就冲了过去,看样子是要拼命相斗。龚千担强忍着狂风横扫,挣扎着就要上前帮手,突然身后有人出力地按着自己,回头看去原来正是“陈村种”。
陈村种对着他摇摇头,但是口中还是不断地在念唱,饶是隔得这么近,龚千担还是听不懂他在唱的什么念词。再看“箩底橙”,他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条大戏中常见的“花枪”,那枪尖看起来倒真像是精钢打造,虽黑暗中还能发出点点寒光。“箩底橙”舞动枪身,挽起枪花就冲住扶在地上那“虎煞”招呼过去。方才“箩底橙”那旋子身手已经够是出奇意外,到现下龚千担实在无法再相信这个陈塘南的“执厅仔”居然能像自己往日在省城最有名的大戏班中看过的那些当红武生一样,能挽起如此漂亮的枪花,那条花枪已被挽起来像是一条银练,煞是好看,其枪花之缭乱飞快,都已经快看不清“箩底橙”本人了。
到最后只看见黑暗中无数条银光就围住“虎煞”,将它周身笼罩,不露半点空隙。但帅袍“虎煞”分毫不弱,却是腾挪跳跃,迎着锣鼓点声在四处闪避“箩底橙”的枪花。龚千担直看得是眼花缭乱、目定口呆,眼前相斗情景比之他看过的大戏武打场面不知刺激多少倍,若不是身旁的陈村种还在念念而唱,龚千担真的以为自己就在看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武打压台片段。
真是难解难分之际,突然四周的锣鼓点声骤然而止,一切变得寂静,只还是微微的细雨在落。身旁“啪”地一声,陈村种已经跌倒在地,口吐白沫,不省人事。龚千担连忙将他扶起,急道:“有春哥,你千万顶住呀,我条小命还要靠你呀!”好在只得片刻,陈村种就苏醒过来,微微睁开眼睛,有些过意不去道:“千担哥,怪我本事不到家。我的‘请神咒’支持不下去了。”他的声音已经非常柔弱,大有筋疲力尽、油尽灯干之感。
再看那边的“箩底橙”好像喝醉酒一般,摇摇晃晃不断地往后退,手中那条“花枪”也已不见了踪影,脸上的妆彩慢慢像是褪色一样渐渐隐去,露出他本来面目。龚千担听完陈村种所讲,再看到“箩底橙”如此,顿时暗叫不妙。
那帅袍“虎煞”却毫不犹豫,只是飞起一脚就踢中“箩底橙”。“箩底橙”像是只断了线的纸鸢一样倒飞出去几丈之外,重重地跌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
龚千担放下陈村种,对着迎面走来的虎煞喝道:“洪英弟子,有前无后,打死罢就。今日几歹就几歹,烧卖就烧卖!”说完就要上前动手拼命,他也知道莫讲是赤手空拳,就是手中有“鬼仔谭”的西洋枪今晚也是小命冻过水了。
身后风声微响,有人已经跳在了自己身前。龚千担定神一看,真是喜出望外冲口叫道:“驹叔,你总算出来救命啦!”
这出现之人就是“先生驹”,但却是一身杏黄长袍,在雨夜中甚是显眼。“先生驹”也不同龚千担答话,只凝神看了这虎煞一眼,从怀中掏出块四四方方像是布匹一般的物事,对着这帅袍“虎煞”就兜头罩了过去。
那“虎煞”怪物被这块布兜头罩住,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