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最后几口饭吃了,桌上菜盘子尽量扫光,顾昀洗手漱口,擦净嘴上水渍,心满意足地回卧房外间的罗汉榻上歪着。
人才坐定,白蔻拿着新泡的茶盏走进来,搁在榻几上,隔壁正厅里丫头们正在收拾饭桌。
“本来想找你说话,被你的黄金锤打岔,弄得我忘记了。”顾昀喝了两口茶,见白蔻站得近,手指痒痒起来。
“世子有何吩咐?”白蔻见顾昀眼神变化,淡定地移开两步。
“丫头们的婚事,有下文了没有?”顾昀磨着后槽牙,将茶杯放下。
“还在做背景调查,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以后的人选都要先查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见面。”
“这不声不响的,你查了几个人了?”顾昀高高挑起眉梢。
“有三四个人了,都有各种各样不尽如人意的地方。”
“九月都快过去一半了,今年还有希望么?我可是允诺了今年一定要嫁掉一个的。”
“大不了再问问蓉婶咯,看看她手下掌柜管事们有没有适龄的子侄,两条腿的男人总比三条腿的蛤蟆好找。”
“丫头放良的主意是你出的,你可得办漂亮些,别叫人后悔又失望。”
“一定一定。”
白蔻不是太有底气地连连点头,背景调查费时耗力,今年到底能不能嫁掉美轮她现在都不太有信心了。
顾昀见白蔻表情纠结,知道这事怕是没有想象中顺利,于是不再惹她,又吃了几口茶后,起身去书房温书。
第二天上午,白蔻例行公事完毕,换了衣裳骑马上街买些私人日用品,返程的时候,途经大门外,被门口的家丁拦下,叫她转去东侧门,那边有自称是她家人的妇人在等着她。
白蔻听了觉得奇怪,白业宏一支都流放了,她哪来的家人?
打马掉头向东侧门走,沿墙根拐过弯,白蔻才反应过来,父系亲属都随祖父白业宏流放了,但出嫁的女眷和母系亲属都没有受到牵连,要说京城里还有白蔻的家人,血缘最近的就是姑姑、大姐、外祖父和舅爷爷这些亲戚们了。
白蔻打马走到东侧门,门口空空如也,只有门里门外的婆子和家丁在聊天,他们见白蔻过来,才刚跟她打了个招呼,附近一处小巷里就飞奔出来一个布衣妇女,看衣着打扮也就是温饱水平,远不到小康。
“蔻姐儿啊!我是你大姑啊!还认不认得我啊!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的哎!”
那妇人许是跑急了,在马腿前突然一个趔趄,枣妮有点受惊,踢了踢腿,差点踩到人,吓得她往边上一闪,不敢再靠太前,接着又猛地回身冲那巷口大喊。
“死老头子,还不快点过来!叫蔻姐儿好好认认人!”
白蔻一听这话就心知不好,抬眼望去,从那巷口里正有一个身子不利索的男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往外走,不知是有伤还是有病,行动极其不便。
他的左耳上有一个小肉瘤。
“九月初六在八井坊,世子和朋友们连人带马被人下药,下药的人假扮球场杂役,无人对他身份起疑,那人身上有个极明显的特征,左耳上有个小肉瘤。”
白蔻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望着一步一停慢慢走来的那个男人,朗声说道。
门口的家丁马上领会精神,卷起衣袖,门内婆子又喊了更多男人出来,将那对夫妻围得水泄不通。
“别打死了,教训一顿,问清楚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跑来认作我的亲戚是想干什么,然后交给武侯发落。”
白蔻懒得跟他们多作纠缠,连姓名都没问,骑马掉头从后街绕回马厩,还马后回钟鸣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