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放在李兰身侧,自然而然俯身过去拾起手书看了起来,结果没看到一半,已是脸色沉如一汪寒潭,当下语调清冷道:“你有何见地,如实说来吧。”
“是。”那人欠身行了一礼,微微沉吟后,方徐徐道:“想来大人也应是看的清清楚楚,这确是一本只记诸多杂务的旧账目,其中青菜蔬果,酒肉药材皆有所列,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在隆启十年春,上面所记的木炭购量却是徒然增大。大人不妨细想,神机营乃是依山而建,何况南苑尽是园林,有的是木材可用,为何偏要舍近求远购如此大量木炭呢?我大周朝虽是民生富庶,可还不至于挥霍到这等地步吧?只此一点,在下便断定采办司账目尚有可疑之处。”
李兰容色淡淡,虽然早已猜出了大概,但仍是饶有兴趣注视着他,温言道:“可这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左督卫诸位统军将佐,帐中取暖饮酒吃吃喝喝肯定要用到木炭的呀,再有都是陈年旧账了,你何以如此肯定啊?”
“回禀大人,正因为是陈年旧账,才最有查到蛛丝马迹的可能来。”那人抬起双眼,直面高高琚于帅位的年轻主将,“账目上明细,隆启十年春,购木炭五百斤余,支用情况只言明四百斤。至秋,再购木炭七百斤,用量六百四十斤。虽然可将其它营卫借贷之量算进去,能抵消一二,但在另一本账目也提及到了那年隆冬再购木炭三百八十斤,用度却是不详。这本应是在深冬方可用到的木炭,为何春秋两季便是如此大的用量?难道整个神机营在整整隆启十年的光景里,天天吃的木炭吗?”
李兰仰起头深吸了一口气,闭目沉思了半晌,方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将炯炯的的视线投向那人,道:“一般人很少有这番见地,请问阁下何方共事?”
那人微微一笑,躬身行礼道:“蔡某不才,添居为恭王府中师爷。殿下听说先生有了难处,这才派我来给先生打打下手。”
李兰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面上方露恍然,挥手示意云阳府亲卫遣散诸多账房先生后,方莞尔道:“原来是殿下府中贵人,真是失礼了。殿下还真是有心了,这时候了还能想到我。既是如此,蔡大人也就别藏着掖着了,闲杂人也出去了,有什么疑虑便直说了吧。”
“先生客气了。”蔡容止近三十岁,是恭王府师爷里最年轻的一个,面白无须,容貌方正,一举一动舒爽利落,明显透着一股自信,当下语调清和地道:“我仔细翻看过隆启十年的一应账目,发现采办司把那些杂务都记在了一本大账上,可木炭和另几样不符合时令的东西却是单独立账,如此这般,岂不是多此一举?而在那年各司的军资用度较之往年是少了很多的,可第二年的账目就出现了亏盈,那这些军资去向何处?为何左督卫竟未查出半分缺漏?并且账上所记的耗费银两的数目并不大,故而依我之见,采办司恐有虚报作假之嫌啊。”
李兰的目光已恢复宁静柔和,扶着旁边的帅案道:“不错,军资用度确实出了问题,这左督卫虽是依惯例而查对,但终究只是提各司账目,并非汇总而行,有所疏忽也不例外。一两可作百两乃至千两,只是这木炭……不知蔡大人可否看出什么名堂?”
蔡容止看着他,凝神沉思了片刻,道:“隆启十年的账目里出了木炭等物,并于其它多余的缺漏,无非是各司略有中饱私囊罢了。军中嘛,捞点油水向来见怪不怪,便是陛下那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蔡容止停顿了一下,方继续说道:“但在第二年开始,神机营各司的箭羽耗量较之往年略有增加,虽说平素演武常有损耗也不奇怪,可在同年衣胄与军弩的耗量也是消耗得极快,报备数量整整多了半倍有余,若是遭逢战事也情有可原,但在那年我可是听说神机营未有皇命谕旨,反而是新任主将高三山以磨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