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含真本来是在温暖如春的暖阁里,看着四五岁大的苏家小表弟童言童语地卖着萌,跟兄弟姐妹们一处玩笑的。忽然被大堂兄秦简叫到了外间,分配了一个令人一言难尽的任务,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对长房这一堆人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事儿很难办到吧?”
镇西侯夫人与秦幼仪所求的事,有三个难点。
首先,镇西侯本人不肯乖乖示弱,说出自己旧伤加重的事,请求回京休养,那么他的妻儿想要把他弄回来,却又不从他本人那里使力,就只能从皇帝这边想办法了。到时候事情顺利,会是什么样的局面呢?说不定皇帝开恩召他回京,他还要坚持说自己没事还能坚持,然后妻儿亲友、朝臣部属也都来劝他,求他,他觉得台阶搭好了,就算回了京也不会显得自己虚弱服老了,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回来——矫不矫情?难道如今是皇帝求着他回家养身体吗?!
其次,镇西侯回家了还不算,镇西侯夫人想要长子长媳也一并回家,早日生个儿子继承长房香火,而秦幼仪与她的夫婿苏仲英也另有想法,同样盼着长兄长嫂归来。这却不是他们苏家自己就能决定的事儿。边境承平不假,但事情都有万一,苏家军又不是一千几百人而已,总要有人统领着吧?镇西侯要走,那就得有人留下来镇场子。镇西侯长子不留下,又由谁来代劳?那个人能叫苏家人放心把苏家军的指挥权交过去吗?就算朝廷放心,苏家人自己也能放心?镇西侯本人对此又是什么看法?
最后,这一条镇西侯夫人未必知情,却是秦幼仪与她夫婿苏仲英的愿望,那就是让后者外放,统领父亲与长兄都离开后的苏家军,驻守蜀地,还要带着妻儿一块儿上任。且不说求官总比弃官难,皇帝未必就会顺从他们的心意,只道苏仲英长年在京,少有与家族部属接触的机会,他的年龄与资历,就不是能与其父兄平起平坐的。他想要接替父兄的职责,只怕仅仅是一厢情愿而已。
秦含真清楚自家祖父秦柏的性情为人,连父亲秦平与叔叔秦安的官职,秦柏都不去干涉,甚至还婉拒过皇帝升秦安的职,他会为了隔房侄女的公公与大伯子,破例向皇帝进言?这个侄女虽然是亲的,却真真跟他没什么情份,一年都少有一两次见面的机会,他凭什么帮这个忙呢?
秦含真便非常坦率地对秦幼仪说:“姑姑,您所求的事是不是太多了些?不如仔细想一想,哪样儿比较重要,先挑出来办。其他的过后再说?”
秦幼仪方才听她说了一句“难”,还当她不乐意帮忙呢,笑得便有些勉强:“我公公旧伤迟迟未愈,家里人都为他担心,长房香火无人承继,也是婆婆心中之痛。这都是孝道,我又怎能因为事情难办,就退缩了呢?三丫头,你替我好好向三叔求个情,姑姑绝不会忘了你的功劳。”
秦含真哂道:“我自然明白姑姑姑父也是一片孝心,可事情总要一样一样地办,正如饭总要一口一口地吃,是不是?您所求的三件事,想要一起办成了,哪儿有这么好的事?我不提别的,只问您一句,若是镇西侯真能顺利回京休养了,他老人家在西南的职位又该由谁代替呢?苏家军又会交给谁来统领?”
秦幼仪张口就想说大伯子,但话未出口,她就反应过来了。她若想把大伯子一并弄回京城,苏家军自然是不能交给他来带的,那就只能是自家丈夫了。于是她便道:“若只是几个月的功夫,公公手下有心腹副将,可以代劳。过后你姑父过去接任,也就是了。”
“问题就在这里。”秦含真道,“姑父是什么品阶?他过去直接就能接任镇西侯的职位吗?苏家军是私军?皇上也会觉得领军之职只在苏家父子之间选,是理所当然的?”
秦幼仪的脸色有些变了。她虽然不懂军中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