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叔能否顺利到达华美,颜家又能否顺利说服那个严先生讨来救兵,未来真正如何,就连颜思海自己都无法确定,下面的人,更是茫然不知所措。
……
距离安平堡西北面几十海里外,扼守海峡的澎湖列岛,“金澎海防水师”的几艘巡防快船正在升帆出海,港内停泊着大大小小近百艘战船,在后世马公港地区新筑成的一座军堡上挂着两面大旗,其中一面上锈着个大大的“郑”字,约莫两三千的明军正在军堡内外不紧不慢地或操练或休整。
一行明军官将正缓步在军堡外一处练兵营内,当头是一位全身披挂铠甲的白面年轻将官,看年纪还不到三十岁,但下巴上刻意蓄出的一缕小须则让此人显得早熟老成。
喝号声中,一群群身体单薄、还未穿上大明官军那种熟悉的鸳鸯战袄的青年正打着拳,若干凶狠的小军校不断在人群里踢打着。
“大哥,福建巡抚熊大人又来文书了,责问我们何时出兵安平堡。”
年轻军将的背后,跟着一位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青年,正毕恭毕敬地轻声问着。不过怎么看,都不觉得此人年纪应该比年轻军将更小。这个青年,就是郑芝龙的长弟,郑芝虎,外形比哥哥郑芝龙有气势多了,今年才22岁,如今却已经官拜金澎海防水师守备。
“着人回一封信给巡抚大人,如今入冬,天候紊乱,风高浪急,不易兵船渡海交锋。只需严守海道,困住颜思海,待开春后战兵练成,再行军议。”
郑芝龙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身后几位新招的幕僚顿时面露喜色,个个都想争着给这位如今在福建红得发紫的金澎海防参将执笔行文。
正在交代着,忽然看见前方急急走来一个瘦弱的商人打扮的青年,郑芝龙的双眼就忍不住一眯。来人是郑彩,一个几年前就投奔自己的同乡,郑家如今的“外部管家”。
“启禀将军,有人投奔金门了……”
瘦得跟个麻杆一样的郑彩,毕恭毕敬地行礼之后,就凑着郑芝龙的耳边嘀咕了起来。
“又是东番岛过来的?”一股强海风吹来,郑芝龙护住了自己的头盔,若无其事地问着,“依旧例就是了,先安顿在你处。”
“并非颜家部属,是刘香的人……”郑彩的声音压低了很多,还一边偷偷打量着郑芝龙身后的若干幕僚军将。
“哦?刘香……回堡内细说!”郑芝龙也是一愣,但迅速恢复了神态,对着身边紧跟的郑芝虎等人打了声招呼后,就在郑彩的陪同下朝军堡走去。
……
“刘香被华美人剿灭了?这些消息,你可核实?!”内堂之中,郑芝龙一下站了起来,在堂内来回走着,脸上还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刘香虽然欺软怕恶,但也是个难招惹的大刺头,泰西番夷尚且惧他几分……”
“皆从南洋蜈蜞屿而来,内有我家安插在刘香所部之内探,必无虚假!此番百余残部投靠将军,众口一词,量他们也无讹传之胆。近日从满剌加返归之闽粤海商,亦有类似传言。”郑彩言辞凿凿,眼里还露出了一丝担忧,“不过,听闻华美军兵此次声言讨伐南洋荷兰人,话里并无一句半言提到东番岛。”
“好个西海华美之国,一来就灭了刘香,断了荷兰的商路?!如此大张旗鼓而来又止步于南洋,就真是冲着荷兰番夷去的?”郑芝龙眉头微皱,回到书案边,细细看着桌上的一副“抽象”的海图。
这是一份从葡萄牙人手里套来的西式海图,上面被郑芝龙用毛笔字替换了若干地名,只见远远的南洋深处,一座丁点大的轮廓不清的岛屿上写着蜈蜞屿三个字。粗粗比量了下尺度,距离澎湖至少是六千里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