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3年3月18日,周三,大明帝国历崇祯十六年正月二十九。
广州城巡抚衙门前,一群衣衫不整的兵痞或挂着酒壶、或啃着鸡腿,懒洋洋地围了坐了半圆,而在更远的街角,同样一群明军士兵正在挨家挨户敲诈所谓的新年喜钱。
守在衙门正门的抚标营官兵,除了怒目而视外,并不敢直接动手驱赶,因为只要他们敢动手,至少就会有上百兵痞涌上来。
衙门内,赵有恒正坐在书案前写着奏折,一张重病未愈的老脸蜡黄无比。而琼州兵备道兼知府沈廷扬,则满脸忧虑地坐在一侧一语不发。
“……前有兵痞乱事,后有乡绅视国事如贩物,实乃一群无耻之徒!”
大概整个人的情绪还没有冷静下来,突然赵有恒笔下一顿,写了一半的奏折一把扔进废纸篓,气得吹胡子瞪眼。
放弃对广州各地营镇军所的整编工作,大概是最好的办法。只要不动这些人的蛋糕,某些人爱什么样就什么样,什么欠饷欠粮的事,就不是他赵有恒的责任了,自然有广州海防兵备道衙门负责。
但赵有恒却咽不下这口气,因为每年兵部支给给广州海防兵备道的粮饷,以他的观察,至少有一半会被人吃空饷贪墨掉,这一笔钱粮如果省出来用在新军上,不说彻底解决问题,至少也能顶上一些用处。
再说前些天的邸报传来,张献忠在湖广、江西一带已成燎原之势,惊得两广总督沈犹龙慌忙调遣兵马北上布防,生怕这个不要命的造反头子南下两广。结果兵马还没有点够,两广各地军镇要开拔银粮的文书就堆满了肇庆总督府,这一来,两广本就不多的钱粮又花了个干干净净。
“抚台大人大病未愈,可不要再动肝火!”沈廷扬赶紧站起来,轻声劝慰。
“不动火气,你让本抚如何写得下这份乞饷定职的奏折?朝廷如今国库空虚,度支紧缺,又如何清算欠饷。募编新营,本就是铲旧革新,又怎能轻易编纳那些不识军务的乡绅商贾纨绔子弟,到头来还是旧疾满身,简直是胡闹!”
赵有恒撇了眼窗外,知道如今正有琼州乡绅的代表在等自己的答复,心情就更加不好了。
“定安王老大人也是想了一份琼州子弟的报国之心。以下官看来,如今集饷募编新营已不可再耽搁了,就算暂时应承下来又如何?实在不行,就全放在琼州新营吧。优选琼州士绅子弟入营充职以观实效,若日后此等人真是举行不当,不用巡抚大人出面,下官也定会查办论处!”
说出这种不是办法的办法,也算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了。这是沈廷扬前后思索了大半个月的结果,现在没什么比火烧眉毛更重要了。琼州士绅虽然有点荒唐,但至少还开出了能够继续捐饷的条件,比起广州那一档子破事简直好太多了。
“我等为官,万不能辜负皇恩啊……也罢,只能如此了。另外,妻弟刘耀禹为我等举荐了一个人,可任新军总教习,不知沈大人有何见解。”
说着,赵有恒从一边取过一份书信,放到了沈廷扬手上。
慢慢看完书信,沈廷扬已经是一脸惊诧:“这张建业是大员宣慰司旧部?为何会在广州?”
“本抚初在福建之时,就略闻此人。此前为东江镇皮岛水师守备,登莱之乱后朝廷无暇他顾,此人居无定所率部投寄大员。据闻此人精晓水陆兵事,熟知东海南洋商事,更善操习米夷军械,深受器重,也算是大员宣慰司军将中的优才。”赵有恒苦笑着将信又收入袖中,显得有点为难,“若无其他事,此等人才倒也可以一用,然听闻张建业此番是因受人倾压,引罪出奔,由我妻弟再行引荐,恐怕就不是很妥当了。”
“既然有真才实学,那总比琼州乡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