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得很小心很慢,未干的露珠打在身上,湿了裙袂,她毫无知觉,只是专心地观察墙边的人。
他没有发现她。
她没有说话,在他旁边悄悄坐下来。
他忽然抬起头。
她吓了一跳。
但是他并没有发现她。
白发遮住了他的视线,他看不到侧面。
他背上凸起的位置隔着衣服和白发抵在墙上,注视着前方,目光压抑而悲伤。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一丛丛的秋海棠在硕果累累地贴梗海棠树下面,开得热闹而灿烂。
这是他为她栽的花。
现在她终于可以和他在一起看了。
许久,两人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然后他又垂下头,白发颤抖着跳到地面上,勾勒出一条倔强的曲线。
他抬起左手,很久都没有落下来。
仿佛是在摸自己的脸。
许久才垂下来重新放在曲起的膝盖上。
一只冰凉的小手忽然握住了他。
这触感、这温度都如此熟悉。
他全身一僵,一动不动,任由那只小手勉强将他的大手包裹住。
他的手上有疤,刀疤,横穿整个手掌,咯得她的皮肤生疼。
“阔。”有个轻柔的声音在呼唤他。
他忽然猛地甩开她,在一瞬间站起来。
尽管早有准备,她还是没能抗衡他的速度和力量,猛地被他甩倒在一边。
“阔!”
她条件反射地就去拉他衣服的下摆。
拉到了。
但是没有用。
他大力地一甩袍子,那衣服下摆“咔擦”一声,断在她的手里,她整个身子连带着被摔在他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受伤的位置重重砸在石头上,砸得生疼,但是她来不及去管,挣扎着想爬起来追上去。
他的背影已经很远了。
跟上次一样远得毫无留恋。
一点追上的可能也没有。
她忽然感到难过,感到悲伤,感到绝望。
那种刚刚进来时的喜悦消失无踪。
看来他不想原谅她了,看来他一点也不在意她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贪心,明明刚刚还想只要他或者极好,可如今却在奢求他原谅她?
她让他死了一次、害死了一个他的妻子、杀了一个他的儿子,最后让骄傲的他沦为如今这幅模样……他怎么可能原谅她?
她真是太没耐性了,刚刚还跟姐姐说过无论如何都不放弃,如今为何又自暴自弃?
可能她还不够成熟,可能她太任性了。
原本就受过伤的右脚被砸得动不了了,她曲起左腿,伏在腿上哭泣起来。
姐姐,我没有放弃,我只是难过了,想哭一下,她在心里说。
就让我哭一下吧。
反正他已经飞走了。
反正我又找不到他了。
就让我哭一下吧。
许久,她伏在膝盖上停止了哭泣,看起来一动没动,像是睡着了。
花园的某个角落里忽然有轻微的响动。
她专心地听了一会儿,忽然伏在膝盖上调皮地对自己笑了。
她的头开始点啊点,点啊点,点着点着忽然咕咚一声倒在石头上。
庭院深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