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院是三先生居住的地方,古朴清幽的江南小院,青砖绿树,翠竹松柏相映间,有青石小道曲径通幽,花鸟石壁隔绝着的几间厢房,本应该充满书香雅静的地方。
可你见过枯瘦的老黄牛,躺在房后牛棚水槽里面,发春呻吟的猥琐样子吗?这让子路先生不禁想起当年跟着夫子游学,在北国草原夫子用他醇厚的声音说出那句话。
“啊春天来了,动物又开始交配了!”
原来自己在学生们的眼中,就是眼前这只枯瘦的老黄牛?
子路先生脸色微白,他想着这几日学生们见到自己的样子,害羞的时候夹着那种不可言述的钦佩目光,现在想来如此荒唐而又可笑,气的他抓着自己脚上的布鞋,狠狠抽向那头蠢牛。
太学梧桐院坐落在寒山的东面,这里是朝阳初照的地方,阳光十分充足,但院落里植满梧桐翠竹松柏,绿树成荫,显得也不是那么炎热。
可这一人一牛,在院落里奔跑追逐半个时辰,也总是有些人困牛乏的倚靠着凉亭,气喘吁吁的歇了起来。
子路先生抬起衣袖,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望着躺在树下那头枯瘦的老黄牛,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想着当初那人在太学的时候,跟这蠢牛简直没有两样。
“白痴的韩离海,当年带走的蠢牛,现在竟然还是这么蠢!”
在郢都遇见这头蠢牛,不能说是有缘,而明显是韩离海那蠢货故意让许青云带来郢都。有这只蠢牛在这里,有时候比什么信笺文书,更能说明其价值。
“韩离海你个蠢货,不要在想着回郢都,回来我就给你打的你亲妈都不认识你!自己的弟子自己不来带,非要让这头蠢牛带来郢都,你是想着让我帮你带?”
“真是可笑,我子路此生是不会收徒的!”
子路已经将鞋子穿好,他沉默的坐在凉亭的长椅上,目光望着躺在树林里休憩的老黄牛时,原本恼怒的眼神也逐渐平息,似乎想起也是十几年前的这里,几名年纪不大的学子,骑牛游山时候的样子。
向来古井不波心思平静的子路先生,在望着躺在地上那只已经有些掉毛的老黄牛,深邃的眼眸竟然有些微微湿润,可转瞬间又恢复如常,心生感慨道:“想不到这么多年,就连你这蠢牛也有些老了。”
似乎回到这片熟悉的地方,呼吸着这片熟悉的空气,老黄牛最近的精神逐渐好了起来,若不然也不可能整晚躺在水槽里兴奋的呻吟,此时似乎真的能够听懂子路先生的话,将硕大的牛屁股对准了他,摇头摆尾的开心着晃着。
子路先生看着它的样子,笑骂道:“真是头蠢牛。”
“恩。”
犹豫半晌,他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简直比韩离海还要蠢!”
当年曾经担任太学掌教大人的韩离海,显然不会真的只是落仓书院长老那么简单,只是因为当年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使韩离海也不得不心灰意冷的远走落仓书院。
对于这个自幼生活学习的小师弟,子路当年就曾劝过他做事不要太过固执较真,有些事情就连当年的夫子都没有办法,妄想以自己个人之力,改变整个儒家的结局显然有些天真。
可不得不说,韩离海当年的变革虽然失败,但他整个人对儒家以及书院的付出,总是值得任何人钦佩,就连伏念大师兄当年也忍不住心生感慨于韩离海的耿直秉性。
子路心里虽然埋怨,可还是有些钦佩,若不然当初韩离海失败的时候,要不是他自己挺身而出,恐怕结局也不可能只是远走他乡,能够活着就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这也是为何韩离海这些年,不曾回归郢都的原因。
不是不想回,而是不敢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