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湛将手抚上他的腹部摸了摸，那个坚硬的不规则形的肿块还是固定在原位岿然不动。
记得刚复的时候，那个肿块还能随着肠管有一定的活动度，但现在越到晚期，浸润越深，肿块已经无法再动了。
这就……真的快了。
“哪里最疼？头还是肚子？”
顾明希摇摇头：“哪里都很疼，我已经说不上哪里最疼了。”
这回答也让裴湛湛的心在往下沉。
顾明希看了看裴湛湛的表情，他现在看东西已经很模糊，却觉得什么时候看裴湛湛都能很清晰。
他知道自己的死期越来越近，他也知道裴湛湛在为他心疼难过，但每次她问起他的身体情况时，他还是会如实相告。
因为这是裴湛湛的要求。
她说，她是他的主治医生，因此无论什么情况下，都不许他对自己的身体情况有一丝的隐瞒。
他闭上眼睛笑了笑：“一开始杜*冷*丁，没用了，现在是打吗*啡，好像也越来越不管用了。裴大夫，你说，我……是不是就这几天的事儿了？”
裴湛湛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一时竟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一出顾明希病房，眼泪就扑簌而下。她拿出手机，想给兰度打个电话，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安慰，一划拉开手机就看见一条弹出的新闻：顾明希凭借林康新片《秘密的爱》入围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
天大的好消息啊！
可她看着那条新闻却更是泪如雨下。
顾明希手术后复出拍了很多戏，国内大大小小的电影节、电视节，他常被评为最受欢迎男演员，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也拿过不少，现在，又入围了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
他虽然红得太晚，虽然红得太短，但从结果看来，他的演艺生涯似乎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如此优秀如此年轻如此完美的人眼看着就要死去，本身就是一个最大的遗憾啊！
几天后，刚结束日常训练的兰度接到了裴湛湛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她的声音明显有些惊慌失措：“兰花儿你能不能马上到黄城来一趟？顾明希他……他……快不行了……”
兰度心急火燎马不停蹄赶到黄城，赶到医院的时候，裴湛湛正靠在顾明希的病房门边，望着里面呆。
他过去将她拥入怀中：“现在怎么样了？”
裴湛湛轻叹一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都在轮流跟他道别。”
“你已经道完别了？”
“还没有。现在龙煜在里面。”
兰度抬眼看了看里面的情形，就见龙煜站起身来，抹了一把眼睛，转身往门口走来。
门开了，龙煜红着眼睛对裴湛湛说：“裴大夫，明希想见你。”
裴湛湛侧过头看了看兰度，似乎是在询问他要不要一起进去。
“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兰度柔声道。
他不是不想见顾明希最后一面，但他知道，顾明希弥留之际一定会有很多心里话要对裴湛湛说，他也跟着进去不太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