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还是少女的时候,读过一本关于濒死体验的书。
书里记录了很多人濒死时刻见证到的奇异景象,有强烈的白色光亮,有悦耳的铃铛声,或者已故亲人的面容,甚至于一生经历跑马灯似的回放…
可是我的两次死亡,带来的都是空洞无物的黑暗。
在这片黑暗中,并无恐惧,也没有欣喜,我离开了肉体的禁锢,漂浮在虚无中,懒洋洋的什么都没想,什么都感觉不到…而正当我陷入睡意,想要就此放弃意识的时候,类似肚脐的位置就会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牵引力,让我如同乘坐过山车般,突然开始向下俯冲!
向下、继续向下!然后…
我像溺水的人般大口呼吸着,慢慢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木质平棋屋顶,方格中的镶板雕刻着精美花型,昏暗的烛光在上面投下跳动的阴影,仿佛具有生命一般。
挪动酸涩的颈部,我吃力的转过头,发现自己置身于一间漂亮的厢房中。
屋里的家具陈设十分考究,摆放着镶嵌了贝壳装饰的红木妆台、结构轻便的书架,还有镂空的云母屏风,衣架上悬挂着一件丝绸外衣,上面用五彩丝线在衣襟、领口绣成百花齐放的纹样,烛光下衣料熠熠发光,搭眼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这里显然是个年轻女孩的闺房。
我用尽力气才将身体撑起来,慢慢坐直,却发现床边并没有鞋子,所以只得光脚站了起来。
虽然重新活过来的经历,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但是跟奴隶“东山”相比,这具身体干瘦且虚弱得多,双腿几乎无法支撑身体,每走一步,我就觉得气喘吁吁,不得不扶着身边的家具,才勉强找到平衡。
妆台的铜镜里,倒映着一个苍白消瘦的少女,身穿缂丝小衣,披散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发尾几乎垂到了小腿;她似乎比千代熏稍年长些,眉清目秀,虽然满脸病容,形容憔悴,可眉宇之间透着些许英武之气…
这张脸,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我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看来本人注定要成为孤魂野鬼了…
我甚至不知道这里还是不是冕朝,或者又重生到了完全不同的地方,幸亏之前,已经跟曾经熟悉的人们好好告别过,否则一想到可能永世不会再见,这具新的身体还是会隐隐作痛。
“咯噔——!”
虚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撞上屏风,发出了响动,我听到厢房外间传来呢喃声,连忙小心翼翼的探头张望,就见八仙桌旁趴着个身穿青衣的女孩,她被刚才的动静惊动,从梦中扭动了下身体,哼哼了几声,又沉沉睡去了。
心脏狂跳,我拍了拍胸口,试图让它安静一些。
这具身体显然与“东山”不一样,她不是无人问津的奴隶。单看这一屋子摆设,和外间那个明显是婢女的孩子,就知道她是被悉心照料、妥善呵护的小姐,而这样的人,突然一夜之间换成了另外的灵魂,恐怕很难轻易瞒过她的家人…
即便如此,我也不想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面对那种无法控制的局面。
现在似乎是深夜,我准备趁机四处打探一下,说不定可以找到些许瞒天过海的线索。——出于这样的目的,我尽量轻手轻脚,从熟睡的青衣女孩身后走过,推开房门,悄无声息的溜进稍有凉意的夜色中。
在我面前,是座占地辽阔的院落,一眼望去屋宇叠嶂,借着头顶巨大的明月,依旧看不到院墙的界限,我只能凭借直觉在套院中摸索前进,幸亏整座宅第都沉浸在香甜的睡梦中,没有人发现如散发女鬼般的我…
不,似乎也不是所有人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