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豳府的晚宴时间比其他地方更早些,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就有人通知我们前往宴客厅了。
绮里千早比昨天下船时气色好了很多,但还是显得苍白而憔悴,这段时间以来,惦念母亲病情和担忧若宫安危的焦灼情绪,让他日渐消瘦,完全没有了初见时花魁的风采与气势。
他对我依旧很是防备,就算心里清楚,我到这里来是为了给他的小爹报仇,也还是从未放下对我的警惕。
“您确定,这个计策真的有效吗?”
绮里少爷跟在我身边,一同往黑豳府囤城的宴客厅走去,一边用眼角瞟了瞟侍卫手中的木桶,压低声音充满担忧的问道:“听说墨夷岚为人狡猾,疑心又重,除了特定伙夫做的食物外,绝不吃其他东西,而且每餐必用银质碗碟,想对她下毒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笑了笑,低头掸了掸金线刺绣的衣襟:“我有说要在饭菜中下毒吗?我们可是要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给她下毒,即便得手,那也得是同归于尽吧?本尊还没活够,不想死呢!”
“可是,您从河沟中抓来的这两条鱼,不就是特地要给她吃的吗?说什么凝歌府重金购得…我在凝歌府活了一辈子,却从来没吃过那么丑陋的鱼…”
“只是你们的伙夫不懂得如何料理,不能说它们不能吃啊。”
眼看宴会厅的大门就在眼前,我停住脚步,回过头,将手伸给忐忑不安的绮里千早:“我知道,你并不是在担心自己或者我的性命安危,你只是害怕无法给曲炼报仇而已…放心吧,虽然我不是什么一言九鼎的君子,可是既然答应了你们母子的事情,就肯定会做到,毕竟,凝歌府对我而言还挺重要的啊!”
绮里千早恍恍惚惚的握住我的手,在我的带领下一起走进了宴会厅。
说是宴会厅,木门后面的空间甚至不如寻常囤城的一个伙房气派——依旧是灰扑扑的石头墙,毫无装饰,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敦实的长桌,两边配着圆凳,全都是用原木制成,没有上漆,也没有任何雕刻,简直就像伐木工的工棚似的。
这一次,墨夷岚倒是来得早,她带着青岚和一干手下站在厅上向我行礼,独眼瞄了瞄我身后道:
“大君,怎么不见您的紫军呢?”
“那家伙你是知道的,说今天白天着了风寒,不想吃晚饭,正在床上歇着呢。”
我摆了摆手,大大咧咧的带着千早先行坐下,摆手招呼他们也都落座:“别管他了,我早就习惯了,要是有天墨夷光变成岚爷这么称职的紫军,我倒还觉得很不习惯呢!”
“在下已经不是紫军了。”
青岚微微笑着,他坐在我斜对角,绮里千早还是不太愿意直面他,显得很是局促。
“这件事情我上次听说啦,就是不知道,岚爷怎么会舍得放下陛下那种英明神武的主人,卸下职务呢?”
“您应该已经看到了,在下丧服在身,没有办法继续贴身服侍主上。”
他微微低下头,脸上带着笑,语调柔和的说道:“不过,即便不是紫军,曾经许下的盟誓却不敢忘怀,如果有什么人危害到陛下的江山与安危,在下必将重披战袍,与之一决生死…”
没有人知道,此刻我如坐针毡,整个人像在烈火中焚烧。
这个男人的忠义,我并非第一天知晓,可是现在,他在我面前立誓效忠的对象,却是那个设计陷害、让我的孩子惨死于腹中的凶手!她为了她的皇权和嫉妒心,亲手扼杀了我苦苦守护的生命,她剥夺了我宁愿牺牲自己,也想要成为“母亲”的机会…
而我孩子的父亲,现在,却坐在我面前,深情诉说着自己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