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万敌军围困鹤泽平原,而经年钻营后,我的军队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这个数。
强行突围是不被考虑的,因为即便是运气特别好,我们能带着军队逃出去,但起码要折损掉十万人,而且离开鹤泽平原后,还要面对着千代熏那七十万如狼似虎的兵卒…
仿佛陷入了死局,我进退两难。
七月的麦田青黄相间,滔天麦浪被微风吹拂,泛起一阵阵涟漪。由于我释放奴隶垦荒的政策,鹤泽平原今年的种植面积扩大了十之三四,不出意外的话,再过一两个月,将会迎来盆满钵满的大丰收…
我坐在被树荫遮蔽的田垄上纳凉,身边矮桌上摆着井水冰过的甜瓜。
无忧无虑的凤泊在绮里千早和侍女、乳母的陪伴下玩耍,他咯咯笑着,用小手捧起泥土,再小心翼翼的洒进农田,严格遵守着我定下的规则——就算玩的不亦乐乎,也绝不能够踩踏庄稼…
“西村的张大娘给了一筐鸡蛋,说要给大君补补身子。”
墨夷光戴着草帽从田垄上走过来,一手拎着草筐,一手夹着烟管:“还有好多人要送东西,都被我谢绝了,太沉,拎不动…大君,没想到你还挺有人望,这种重兵压境的时候,百姓们还惦记着你的健康呢。”
“不管是减税还是放奴,我都是为了自己做的,大家因此得益,其实根本不必谢我。”
淡淡的说了句,我抬手遮挡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三个月卧床不起的折磨,让我既消瘦又苍白,阳光仿佛能穿过几乎透明的手掌:“鹤泽平原三面峭壁,只有一条峡谷能够通行,倘若不是这样,樱梅少主的军队也不能如此轻易就困住我们…当真没有别的退路吗?”
墨夷光在我身边坐下来,抽着烟管,看着不远处玩耍的凤泊:
“还别说,当年我初到此地,就想过这个问题,那时还曾经认真考虑过,是否要在西北方找个地方挖条地道,或者建个天梯什么的…不过,看看当时大君那个痴痴傻傻的样子,最终作罢了。”
“你那么多年宁可无聊也不远干点有用的,我也是没话说了…”
明知道不该把气撒在他身上,我还是有点郁闷的嘟囔道。
他回头看着我,就像我们初次见面时一样,衬着蔚蓝的天空与青黄色的麦田,我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还是很好看的…就见他又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什么?!”
“我们可以把所有的火药全都聚集起来,将东面那条峡谷彻底炸塌,把鹤泽平原变成完全隔离的世外桃源!反正我们在里面有吃有喝,丰衣足食的,管他外面如何天下大乱、皇权更迭呢?!…哎呦。”
他话没说完,我就扔了块瓜皮过去:
“别疯了,说点有用的吧。”
“我可是认真的。其实外面你放不下的,就是害死你孩子的凶手嘛,所谓因果报应,就是你不出手,大乜天也自有安排,不如放下折磨自己的执念,跟我一起在这里生活下去吧。”
他没有看我,眼望着远方,叼着烟管漫不经心的说道。
风吹过翻滚的麦浪,带来夏季特有的芳馨,远处劳作的农人唱着土语小调,村庄升起了袅袅炊烟…
这一瞬间,我几乎心动了。
“如果脑海中真的有橡皮擦,可以消除所有不想要拥有的回忆,那该多好啊…”
轻轻叹了口气,我舒展身体,躺倒在田垄松软的土壤上,眼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
“你愿意一直陪我到现在,包容我带来的所有麻烦,真的很感激…但是,我还是会继续下去的,哪怕只剩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