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升高到谷顶,穿过树冠,直射到眼皮上的时候,我才缓缓醒转。
眨眨眼睛,发现顾五玖那张每次看到都会心跳的脸孔,就在面前不足十公分的地方,他睡得很熟,小扇面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做梦。而我枕在他的胳膊上,两人面对面,以这种非常暧昧的姿势躺在熄灭的篝火旁。
原来是真的。
我们坠落悬崖,他失去了记忆…全是真的,不是噩梦一场。
觉得有些异样,我忍着肋骨的剧痛,轻轻抬起头,却发现树林里并非只有我们两个人。
足有十几个身披兽皮的男人站在周围,手里拿着貌似石器时代的原始兵器,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他们全都披散着头发,无冠无鞋,腰里的系带都是兽皮缝制,看上去好像野人似的。
见我醒来,起身看到他们,这些人却似乎吓了一跳,连忙后退数步,让本该受到惊吓的我,都不好意思害怕了。
“六郎…”
我轻轻碰了碰身边犹在熟睡的顾五玖。
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慢醒来,睡眼惺忪的起身,看到围在四周的野人,犹豫了下,迟疑地问道:
“哎呦,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不…绝对不是。”
我觉得眼下状况有些荒唐可笑,十分吃力的爬起身,对围在周围手持兵器的男人们说道:
“诸位,我们不慎从谷顶山道上坠落,侥幸逃过一死,并没有叨扰贵地的意思,如果能帮忙指条明路,让我们可以从谷底逃出去,日后必有重谢!”
披着兽皮的男人们用土语窃窃私语一番,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听懂我的话。
只见他们讨论过后,却用尖锐的石矛冲向我俩,吆喝着,示意让我们跟他们走。
顾五玖没怎么犹豫就搀起我的手,扶着我走了起来:
“他们应该有干净的食物和水,还有郎中什么的吧?你的伤口需要好好包扎一下,不然,恐怕连今晚都很难熬过去。”
“如果有逃走的机会,你就自己先逃吧。”
我偷眼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野人们,低声说道:“实在不行,哪怕回到咱们堕崖的地方,墨夷他们一定能够找到你的。我现在行动不便,倘若一起逃走,肯定谁也逃不掉…”
“这个墨夷,是什么人呢?”
他没看我,眼望着前方,冷冷的问道。
我愣了下,突然发现这个问题还有点难回答:“他啊…算是我特别好的朋友吧,也算是我的部下,还算…”
“侍妾”这个词,用来形容那个号称自己钟爱美少年的家伙,似乎有点不合适。
顾五玖没再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就这么一路跟着那些野人,穿过石头嶙峋的干枯河床和一片片茂密的矮树林,终于,我们到达了一个不太大的宿营地。
这里的帐篷搭建风格与冕朝传统的样式相悖,倒有点像美洲印第安人的帐篷,用三四根木条相互依托,呈圆锥形立了起来,再用兽皮覆盖其上,就做成了不算宽敞,却挡风遮雨的临时住处。
这个宿营地居住了不到百人,全是身材高大健壮的男子,他们或者坐在篝火旁准备食物,或者磨刀做矛,看到我们被押着走近的时候,全都露出警惕戒备的神情,恶狠狠地注视着。
这些人相互之间都是用土语在交流,枫溪坡距离鹤泽平原不远,倘若墨夷光在的话,兴许还能听懂,可对我而言,这种语言跟外国话没什么区别…野人们押着我们,一直走到营地中央最大的那顶帐篷前,高声喊叫了几句,有人便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那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