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丫头你生气归生气,冲着我老头子来就好了……怎么能随便帮这种孽障说话?”
像是这时候才注意到石室里还有个老熟人,老者茫茫然地回过头来,连手里的破苍大刀都往下歪斜了几分,然而在看到女子嘴角的促狭笑意后,他又双眉倒吊着怒吼了出声,暴跳如雷。
“我不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又有什么要紧?不是还一眼就认出了溟丫头你?我那徒儿好歹是末倾山这一代的大弟子,连兵解这关都没过、就能胜过了这世上那么多的无用散仙,比起你家老四来也差不到哪去,如今无端端被人顶替了皮囊……难道你就不替他担心?!”
被老者堂而皇之地唤作了“溟丫头”,女子眉间蕴着的怒气愈发现了痕迹,就连还躺着不敢妄动的殷孤光也听出了三姐话里的连连冷笑。
“您老真会开玩笑,我家老四从小就不喜欢耍什么利器,哪能和您的高徒相较?”
这话已然讥嘲到了极致,却也毫无错处,石室外的老者一时没能转过念头来,竟当即就被顶得哑口无言。
“既然您老也说,这刀器的主人是个万里挑一的厉害后生,哪里还需要我们这些外人替他担心?”女子耸了耸肩,眸光有意无意地停在了不省人事的末倾山大弟子身上,“说不定他只是无意中惹恼了您老人家,才会被揍成这种可怜模样……只是当着我们这些外人的面,您老不肯拉下脸来、说是不当心把爱徒揍了个半死,才会干脆装傻充愣,想以‘夺舍借身’这种唬人的名头来骗骗我和柴侯爷夫妻,至少以后说出去,也不会在九山七洞三泉前丢了什么脸面。”
老者目瞪口呆地听完了这番胡言乱语,半晌都没有顾得上打断对方。
他显然没有料到溟丫头的怨气已蓬勃至此,连自己伤了个卑鄙至极的盗匪、都要被抓住机会数落一通。
“可您老大概忘了……我们这些住在渊牢里的外人,以后也未必有命回到天光下,就算看到了您老人家的真面目,也根本不能到世人面前多说什么了。”女子得了便宜,干脆乘胜追击,继续冷言讥嘲了起来,像是若能活活气死第五悬固、便能出了她之前那股恶气,“您大可拖着这死尸去往渊牢的任何一处,慢慢地折磨他,直到他屈打成招、承认自己不是你那大徒弟……反正六方贾从来也不管你要做些什么,如今也不过就是亲手斩了个爱徒,有什么了不起的?”
老者一口气噎在了喉间,差点没能缓过来:“溟丫头你是不是坐久了,连眼睛也瞎得差不多了?”
他举起了手里的宽阔刀器,朝着仍站在不远处的柴侯爷夫妻晃了晃,同时双眼一瞪、冲着这小两口恶狠狠地高声问了句:“你们俩说……他是不是我徒弟?”
长达三尺的破苍大刀就这么明晃晃地在柴侯爷鼻前微颤着刀尖,只要后者不当心往前动了些许,面上就得被戳出个硕大的血洞来。
老人家已被蒲团上的女子气了个半死,于是也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根本就是威胁的举动不但没有让柴侯爷惊慌失措,反而让后者藏在身后的右拳渐渐放了松。
就连现身以来就低吟不止的破苍大刀,也忽而冷静了下来,不再微微颤抖,安稳得像是一直都被主人握在手里。
以为柴家小子是被自己吓得惊魂未定、才许久不应声,老者这才悻悻然地收回了宽阔刀器,不再指望这两个后辈在溟丫头面前为他多辩解几句:“这娃娃想要冒充我那大徒弟,却忘了‘破苍’这个名号,属于一人一刀,缺一不可……他不知用了什么古怪的术法,能把这肉身皮囊变得与我那徒儿一模一样,就连被他们唤作什么‘相魂师’、如今在六方贾里当个朝奉的古叟,也都被骗了过去……可这小家伙跟着我那徒弟多年,哪里会像外人一样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