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手扶琴弦,一曲《希微十二夷》再度响起,悠悠琴音,绕梁不绝,似有幽幽哀愁,剪不断,说不清。
九方奚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道是在琴声中醒来,发觉自己已经好了许多,再观四下,当即明白是蟾酥救了他。
他当即跪倒在地,诚恳跪谢:“多谢师尊救命!”
“起……咳咳,起来吧!”
琴声不断,咳嗽的声音却异常突兀。
“师尊,你这是怎么了?”九方奚见蟾酥情况不对,当下着急问道。
“无妨,陈年旧疾,调养几日便好了。”蟾酥缓缓说道。
九方奚点头,心内却是万般复杂。一声陈年旧疾,焉知不是因为他才再犯的?
“汝有话要说?”蟾酥似是看穿九方奚的欲言又止,问道。
九方奚又是跪地一拜:“师尊,徒儿要离开云行宫了,来向师尊辞别。”
虽是已经接受事实,但他还是十分委屈,难过的,声音哽咽。尤其是齐杨的转变,他总是耿耿于怀,不能放下。即便他细细想来,齐杨并没有做错什么,甚至他也希望齐杨这样做。
琴声一顿,蟾酥伸手扶起九方奚。
“缘来是深,缘去则浅,不必强求什么。只是可惜,吾教汝的琴,汝只学得半阙。”
“师尊不问为什么吗?”
“吾不必问,汝也不必说。”蟾酥眼神望向东方,缓缓道:“晨曦了,陪为师看一场日出吧。”
九方奚心下感动,起身,站在蟾酥身后。
东方鱼白,渐有日轮将起,染红霞绯一片。看云海翻滚,看晨鸟初起,看得一时无言,寂寥一生。
“日轮将出,必先承其黑暗。云海翻腾,必先居高不乱。晨鸟展翅,必先受一夜露重。文有欲扬先抑,人有出师未捷,保持本心不乱,便能如常所愿。”
阳光照射在蟾酥的脸上,为绝美的容颜镀上一层圣洁,一层庄严。言犹在耳,言者尊尊教导,听者细细品味。
“无论怎样都好,待百年回头,不可后悔,这便可以了。”
九方奚郑重拜下:“徒儿谨记师尊教诲!”
“这一朵灯火琉璃的昙花给汝,若将来遇到一名唤公羊讳的人,伊是汝师兄,将这给伊看,顺便告知伊,不要执着于花开一瞬,更当珍惜养株三年。”
那是一朵净白透着蓝紫色的琉璃昙花,虽是死物,却好似当真能迎风舞动,能暗香袭人。
“是,徒儿记住了。”九方奚接过昙花收好,点点头。
“去吧,时候不早了,吾,累了……”
“师尊,徒儿还能再见到你吗?”九方奚鼻头酸楚,短短数日,物是人非,唯有这个才见第二面的人,赠与他纯洁无比的善心。
“会吧,不会吧,看缘分吧。”
“是,徒儿拜别师尊!”
一声拜别,却是再难压抑心中别绪,眼中再度潮湿,泪珠落下,沾染尘泥,是留在此地最后的气息。
心绪难宁,出得亭来。亭中人缓缓阖眼,沉沉睡去,梦中离别再现,一脸不忍。
他背上的琴,突然温热了起来。这是蟾酥送他的琴,因为他说,他来得匆忙,没有带琴。
才是夏至,竹林中的蝉却已经鸣了。
九方奚不舍地步出竹林,只见方圆跌坐在地,哭得形容憔悴。
“圆儿!”轻声呼唤,却是唯有两人相依为命。
“爷……”
方圆泪如雨下,紧紧抱着九方奚,泣不成声。
“好了,哭吧,哭